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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戎使团到来前的一日,京城已开始风起云涌,引起的骚动不比上次周飞亭回京时的小。
早朝上不止一人穿着龙袍。一人乃在龙座上的大楚皇帝段玄璟,而另一人则被群臣拥簇,淡然地接受众人的目光。男人穿着明黄龙袍,可是龙袍上只绣有四团龙。那人正是从南方前来面圣的贤王段金屏。
段玄璟现在如坐针毡,强行压下结束早朝的欲望。
无他,他真的太怕贤王了。
他怕贤王,却跟怕大哥又或是怕周飞亭的原因不一样。
段金屏跟年青年时的怀帝长得十分相似,每次看到他,就会浮现父亲对自己失望厌恶的表情。
段玄璟和他的兄长全部都是美男子,可见其父亦当外貌不凡。
其貌恍若琼枝玉树临凡,翩然俊雅。虽没有虎背熊腰,五官之间有股傲视天下的霸气,眼内精光闪烁,神采英拔,整个人彷若镀金一样耀眼。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相,见到他的人会甘愿俯首称臣。
他不只模样生得好,连出生也出众不凡。
他的名字段金屏正是有个典故。
和帝在退位後的某夜作了一个梦。梦中,他在一个陌生的宫殿前。殿前种满牡丹,花大而红,瑰丽多姿,雍容华贵。一只孔雀自宫殿飞到他身前。孔雀丹口玄目,尾长至八尺,自背至尾未的圆纹如钱,每一根羽光都是耀眼的金色。牠展开羽毛,金光闪闪。孔雀轻轻衙起身上最大最长的单眼金翎,放到和帝的手上便飞入云海中。
和帝一醒,便被太监通知琳妃生了龙子。
和帝这就想起刚刚的奇梦。金色的孔雀是吉兆。於是,他将幼子的名字定作「金屏」。
段金屏出生後,怀帝就收到北戎撤退的消息。
和帝深信这是段金屏带来的好运,便愈发把他当作宝贝。
另一方面,段玄璟出生时则被传为天降惊雷,蟾蜍食月,有种种不吉之兆。段玄璟心中委屈,当他的娘亲还未被处死前,大家都说尽好话,可娘亲一死後,所有黑水都往他身上泼去。
段金屏能得到众臣推崇的绝不是只因相貌和轶闻的缘故。周飞亭在军事上是大楚第一,而政事上亦有秦太博、桂青晏等各展所长。段金屏一个亲王在军政上却能做到全才。周飞亭以凌厉的攻势闻名,亲自上场杀敌好比战神下凡。段金屏虽不会常亲自冲锋陷阵,可是没有人会小看他。曾有人评价段金屏的兵法:「水面波澜不惊,游过去後却才发现水下是使人粉身碎骨的漩涡。」
他在上清、晋阳、洛水三省的政绩斐然,百姓拥护。比如,他查办高官贪賍枉法之事;减轻农民的租赋;鼓励商人买卖。
对着如此优秀的段金屏,不少人心中有一个大逆不道的疑问。
为甚麽他没有在怀帝去世时夺去帝位?
更有人感叹怀帝宁可传子不传弟,把帝位传给不详又无能的三子。若果传位给文王或武王,也没有这麽多人抱不平。
但是,一些人仍对贤王称帝抱着期望,新皇不得人心,又没有子裔,若果不幸出事的话,贤王继位乃大势所趋。
当众臣议论时,只要段金屏一发言,群臣赞好,跟平时段玄璟会被众人为难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唯一令段玄璟感到安慰的是,武官没有在对北戎赏赐一事死缠不放。
他漫不经心地扫视时,周飞亭鹤立鸡群,十分醒目。那张被人喻为「昂霄气概」的英俊脸孔上没有以前的愠怒怨恨,有的似乎是...关心?
自己该是眼花了,周飞亭没有对他穷追恶打已是不可思议了,又怎会对自已关心呢?
段玄璟不敢再看向他,只是盯着朝堂内龙柱的花纹。。
好不容易熬过早朝,他却不得不跟贤王用餐,对着他的长辈,他必须好生招待。
段玄璟本就对贤王不甚了解,二人一年未见,不知如何开口。
对於一路上的沈默,贤王悠然自得,踏出每一步都好似在逛自家花园。
「今年的牡丹开得不若去年艳,香气逊色,数量也比以前的少。」贤王突然停步,注视着御花园。「这莫不是花匠失职?还是宫中无人照料名花?」
「今年初宫中削减了人,应该还留下十来名花匠。」在容知秋上报前,段玄璟根本不知道种植一朵牡丹需要五百两银。种植司每年耗的银子已足够喂上一个城的平民百姓。
容知秋欲大刀濶斧,向宫中各司下手,段玄璟却道宫中改革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先挑几个较小的宫司削减素行不良的宫人,又监视他们的帐目,不让他们的报价太过分。
「我也听说了总管大人的厉害。可是大楚的御花园亦是天家皇仪的一部分。假若北戎少狼主看到破落的花园,定会觉得大楚乃可欺的主。」
「皇叔说得不无道理,可是这不全是容知秋自作主张,朕亦觉得宫中铺张太过,才会决定减少御花园的开支。」段玄璟突然止住口,发现他说得太多了。
段金屏也不再追问,只是默默转身。但是,段玄璟没有看
', ' ')('漏,众人口中的谦谦君子露出一种陌生的眼神,叫他联想到多年前武王找到猎物後挽弓狙击时的眼神。
两人一入席,段玄璟再也不能躲着贤王的脸。他和两位长兄都与怀帝有数分相似,可是都没贤王长得像怀帝。不过,贤王不似怀帝喜怒形于色,从来都是意气风发,。
贤王明明只比段玄璟大上六岁,身上却有着千锤百链而成的成熟内敛。
就在段玄璟神不守舍之际,贤王使人呈上数个箱子。
「皇上,臣给你带来南方的特产。」
箱子内有奇珍异果、绫罗美缎、华美银饰。
「皇叔太客气了。」段玄璟突然注意到一个箱子内满是女服。可是,宫中的公主都出嫁了,已无公主居住。
「这是要送给谁的?」段玄璟疑惑地问。
「将来皇上後宫有人时便可派上用场。」
「朕不需要!」他根本不想娶妻!
话出口以後,贤王没有露出被冒犯的愠色,反而微笑中带着包容,好似一个长辈看到一个顽劣的小儿。
段玄璟也知道自己对长辈的反应过激,立时陪不是。
一时间,气氛尴尬。幸好,午膳一一送上。二人用饭以後才重新对话。
「皇叔这次怎麽不早点来?」
「上清出了点事,耽误了。」
「这次可是留在以前的王府里?」
「嗯,京中的王府一直有人打理,住得还算舒适。」
「皇叔想待上多久?若果待到秋天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狩猎。我还记得以前皇叔和皇兄并列为皇家猎场的常胜将军。」
「我会待到皇上选秀之时。」
「皇叔!」贤王怎麽一直呿呿迫人?
「皇上不近女色本是好事,可是过犹不及。」贤王循循教导,低沈悦耳的声音中带着不容质疑的权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可是,朕必须为父皇守孝,孝为人伦之首,朕若犯不孝之错,又怎可当天下的表率?」
贤王龙目不怒自威,段玄璟愈发心虚,汗流浃背。
过了半晌,贤王才缓缓开口。
「若先皇在世,他也会宁愿皇上不守孝去成婚,比专宠一个阉人强。」他的话语就好像一把悬在脖子上的宝剑锋利。「容知秋,这人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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