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他柔声说道,语调放缓许多,带着一点安抚,也带着一点理所当然的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季言眼泪更汹涌了,无法抑制地一抽一抽,哽咽着,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本想解释自己到底在师祖家遭了多少罪,想告诉师父自己如何拼命坚持才没被打死,想说自己时刻都在盼着能早点回到师父身边……可是一切语言都化成哭声。
“好了好了,”程渊轻拍他的后背,语气里已没有了任何先前的冷厉,而是多了些少见的温柔,“小季,先别哭了,先让我瞧瞧你伤口情况。”
室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只有季言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和墨淮忙着处理新的医药箱所发出的细碎声响。
程渊其实明白季言在自己师父家里“领了几场大罚”,但当天把季言接回来的时候并未细说具体经过。如今见季言下意识地要在自己面前行那么重的礼,且神色间惊恐到这般地步,他大致能猜出莫长川对季言进行了远超过常理的“惩治”。这也是师父不满自己的原因—对小辈们过于和善和妥协。
不过,程渊并不想在这个时刻再去追问细节。他更在意的是季言现在的身体状况。
“你先坐着,让墨淮给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程渊开口吩咐,“另外,今晚就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季言怔怔地盯着师父,片刻后,他忽然心里又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明天再说’,是准备等自己伤好一点了,再进行更深的体罚?”这种想法让他背脊一阵发凉——莫长川就是常常在他尚未痊愈的时候,继续惩罚,以“加深记忆”。
季言不由得颤声道:“师父……您、您不生气吗?”
程渊被问得愣住:“我为什么要生气?听墨淮说你记忆恢复了,如今见你又能开口说话,高兴还来不及。”
“我……”季言不知如何开口解释,只能低着头嗫嚅,“我以为师父也会很不高兴……会觉得我惹了师祖生气,也给师父丢了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程渊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季言的脑袋上按了按。“你啊……”他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争辩,而是岔开话头,“先把你的膝盖绷带拆了,我瞧瞧要不要缝针。”
墨淮蹲下身,从医药箱里拿出纱布剪刀,熟练地剥开季言小腿上那层已经染血的绷带。伴随着黏连的血痂被扯开,季言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却咬牙死死忍着没再乱动。
程渊看着那些狰狞伤口时,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偶尔有一两处已经溃烂了,看得他眉头紧蹙。
“难怪这么严重……”程渊低声说,“在莫长川那里,一定是受了不少罪。”
季言轻轻颤了一下,却没敢接话。其实他何止是“受了不少罪”,那根本就是被鞭子与药物折磨得几乎不成人形。但季言对于那段痛苦的回忆,如今只想快些忘记。
墨淮倒是镇定,对程渊道:“师父,我之前在实验楼时,已经请同事给他做了初步处理。不过那边条件有限,暂时只做了止血消炎。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更精细的包扎,就因为季言想给您行礼,这又撕裂了些……”
说到最后,他语气里也带着些无奈和心疼。
程渊默默点头,心下明了。他示意墨淮再拿来消毒水和针线:“简单缝一下吧,别让他再破裂了,免得后面落下残疾。”
季言听到“针线”二字,心里又是一震。他想起之前在莫长川那里,自己也是被这样随意地“处理”伤口——用生硬的方式来“补缀”裂口,再继续让他带着疼痛服从各种命令。只不过,程渊所说的“缝合”,似乎并没有夹杂那些冷漠与嘲弄。
这时,程渊察觉到季言的神情变得更加苍白,便柔声安抚:“别怕,就一点小处理。我会尽量让你少疼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墨淮在旁边打开器械盒,动作干脆利落。季言下意识地抓住程渊的衣袖,生怕下一秒疼痛让他失控。
针头划过皮肤,那种撕裂般的痛楚让季言倒抽一口凉气,但他不敢叫出声。他现在太过珍惜能回到师父身边的机会,不想显得太懦弱,也不想再惹师父担心。
程渊看他紧咬着下唇,额头冷汗涔涔,就侧身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忍着点,很快就好。”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忍着点”,却让季言心里被抚慰得像飘落在刀尖上的羽毛,终于找到了可以稍作停靠的地方。
一个多小时后,季言腿脚和手臂处的新旧伤口都被仔细处理了一遍。新换上的干净纱布把血腥味掩去不少,令季言看起来总算没那么触目惊心。
客厅里一切收拾妥当,程渊让墨淮把医药箱拿去收好,自己则在沙发旁坐下,凝视着季言,似乎欲言又止。
季言被那道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他不知道师父是准备开始询问自己“犯了哪些错”,还是准备谈一些更严肃的事情。往日程渊也曾对季言行过“家法”,但绝没有像莫长川那样到了惨无人道的地步。然而,回想起被鞭笞的屈辱与恐惧,他的心口就揪得难以呼吸。
也许是看出了季言的紧张,程渊忽然轻咳一声,伸手拿起了那杯已经凉透的茶,站起身来:“我先去给你倒杯热水,墨淮说你这段时间失血不少,要多补充水分。有什么话,等你先喝口水,再慢慢说。”
他说话依旧不紧不慢,却隐含着一种格外的沉稳。季言抬头看着师父渐行渐远的背影,感觉眼眶又有些湿润。
约莫五分钟后,程渊端着一杯热腾腾的姜茶回来。茶香里还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中药味儿,让季言嗅着鼻子,一下子就想起以往在实验室发烧时,师父也会亲自替他煮些驱寒暖胃的汤汤水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把这喝了吧。”程渊坐回沙发,递到了季言面前,“里头有点姜,有助驱寒,也别一下子喝太急,小心烫。”
季言颤巍巍地伸手去接,却因为手上依旧裹着纱布,手指活动不便,险些打翻了杯子。见此情形,程渊干脆把杯子轻轻按住,倾身试探着喂到季言唇边:“来,我扶着,你小口喝。”
这举动让季言心里一股酸楚翻涌而上。他从不曾奢想师父会这样亲自喂他喝茶,毕竟程渊虽然关心他,却也一贯保持着“师徒有别”的距离。可眼下,师父却愿意放下姿态,为他做这些琐碎又温暖的事情。
一口略显辛辣的姜茶入口,带着些热度,从唇齿滑进喉咙,再散入胃部。季言仿佛感到那丝温热穿透了他身体里所有的寒冷与疼痛,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谢……谢谢师父……”他开口,声音沙哑。
程渊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给他又喂了几口。季言颤动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发觉自己的嘴唇微微哆嗦,根本没法成句。
“好些了吗?”程渊问,“还疼不疼?要不要再喝点热水?”
季言摇摇头,小声答:“师父,我……我没事。”
程渊看他那可怜兮兮的表情,也不再追问。只是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又转头看了看墨淮:“你先去忙吧,这里我看着就行。”
墨淮点点头,知道程渊这是想单独和季言谈谈,便没有多言,起身收拾好医药箱就出去了。客厅里只剩师徒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季言。”程渊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在我师父那里,过得肯定不轻松。但有些事情,我想听你自己说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他语速不紧不慢,目光平和,却透着一股令人无法逃避的压力。
季言抿紧唇,蜷缩着坐在沙发角落。他想隐瞒,可那段经历带给他的身心创伤又让他难以启齿。最终,他只是艰难地说了几个词:“师祖……对我……很严厉。”
程渊心里没由来地一紧。他知道“严厉”二字在莫长川身上,就等同于“极端的惩戒”。他原本以为,莫长川不过是想纠正一下季言不守规矩的毛病,才会“小惩大诫”。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这么说,你是做了什么,让师祖如此对你?”程渊问得很直接。他固然担心季言,但也想知道季言是否真的像莫长川说的那样,顽劣至极,不服教导。
“我……”季言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没按师祖的要求待在房间里,擅自……擅自想离开。还害得陆观澜……”他说到这里,声音陡然一顿,回忆里浮现出那个小小身影跪在莫长川面前的画面,一鞭鞭抽下去,那颤抖的背影让他心如刀割。
程渊并不了解什么“陆观澜”,只在上次去匆匆见过一面,给人乖乖的感觉,但他大体能想象出当时的场景。他并未出言评价对错,只是倾听。
季言吞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着了火。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把那些最黑暗、最残酷的细节一一告知师父。他怕师父知道后,会不会又会觉得师祖的惩戒其实“合情合理”?或者,更糟糕的是,如果师父因此认为自己太不听话,下次就干脆亲手教训自己,那又怎么办?
种种顾虑让季言只能含糊地说:“我……我错了,师父。我知道我没有遵守规矩。我以后一定会听话,您、您别生气……”
程渊看着季言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那双原本应该澄澈而带着一股韧劲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深深的恐惧与不安,仿佛一只受惊的幼兽。
“我不是要怪你。”程渊轻声叹息,“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师祖的做法并不代表我。我把你托付给他,是因为当时有紧急任务,看你玩的上头,就没打扰你……但没想到,他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说到这里,他伸手握住季言的肩膀,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小季,你记住一点。无论你犯了什么错,我都不会不要你。”
这句话,像一道柔光,照进季言心里最黑暗的角落。
他蓦地张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师父……您……”
程渊蹙眉:“你怕的,是不是我也会像师祖一样,把你手脚打断,或者用更严重的惩戒?我知道莫长川有他自己的规矩,但那不一定适用于我,也不一定适用于你。你懂吗?”
季言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他没有想到师父竟能一语道破他心底最深的恐惧,那些夜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记忆让他分不清何处是生,何处是死。如果师父要对他这样,他只能束手就擒;但如果师父愿意对他好,这份好就弥足珍贵。
“师父,我……我真的害怕……”季言低声啜泣,“以前我只觉得,师祖再严厉,也不会故意想要我的命。可后来我发现,我差点就……”他想说“差点就死了”,可话到嘴边又堵住了。
程渊拍了拍他的背:“以后都不会再把你送过去了。这个惩罚已经足够,让你记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若真有什么不对,我自会教训你。但前提是,你能先把身体养好。”
季言听到这句“不会再把你送过去”,仿佛一瞬间有了劫后余生的踏实感。他呜咽着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死死抓住程渊的袖口,似乎生怕再度被抛下。程渊没有多言,只是让他抓着,顺手将他揽进自己怀里。
寒夜里,季言终于感受到一丝真正的温暖——那是源自师父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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