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陆逸云的四肢乃至脖子都被拴上了九天玄铁所制的镣铐,他被紧缚在刑堂密室之中的刑架之上,丝毫不能动弹。
刑堂的人并没有对他施加任何刑罚,只是这样锁住他,无人前来探问。
胸腹之间又开始慢慢涌起了锥心的痛,陆逸云费力地喘了口气,双目微微地闭了起来。
他这一生……几乎从未自由地为自己活过,他身为风华谷谷主,要背负的实在太多太多,而这一次,他终于是不顾一切地挣脱了那个束缚在他心头的枷锁,给了自己一丝自由,虽然这自由换来的很可能会是他被处死的结果。
但是,这也够了。
他给所爱的人一直想要的自由,也给了痴傻的儿子一个或许温暖的怀抱,也给了自己一个了无牵挂离开人世的借口。
想到这一点,陆逸云的嘴角渐渐噙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越星河轻轻抱着阿傻,脑海里仍旧未能平静,他想起了那个关押了自己十多年的阴暗地牢,他想起了那些死在手中的看守们,他想起了那只陪过自己两年的大黄猫,也想起了陆逸云那张总是凝聚着淡淡愁绪的面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两人交锋十余年,到最后竟是陆逸云最先妥协,越星河一时感慨万千,忍不住仰头大笑。
可这笑声渐渐地就变得有些苦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低头看着昏睡着嘟着小嘴的傻儿子,看见对方这白白胖胖的模样,自是知道陆逸云为养大这小子费了多少心思。
以前陆逸云连说话都让自己与这傻小子多说几句,可现在却把他完全推入了自己的怀里,他还真是……信得过自己。
不过他若是真肯信自己,又何至于要废去自己一身武功呢?
越星河摸了摸双肩的伤处,面容微微一沉,方才碧眼中有的丝丝缱绻却已变作了怨恨。
忽然,不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越星河抬起头,听着远处那帮人马的呼喊声,冷硬的嘴角慢慢噙起了一抹冷笑。
到底该如何处置陆逸云对于风华谷来说是一个大难题。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风华谷至高无上的谷主居然会背弃正义,私放魔教囚徒。
谈天音面色沉重,他看着神情冷酷的余九信,迟疑了半晌,这才慢慢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谷主此举想来是一时糊涂所致,他素性善良,看见越星河这般受苦,自是不忍,所以……”
“谈护法!谷主多年来对越星河那厮的包庇,你我都看在眼里,此时又何必再为他多找托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余九信不悦地拂了拂袖,独眼中尽是狠毒的光芒。谈天音被他这么一呵斥,倒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是皱了眉静默。
他环顾了座下连夜被传来的风华谷的众位核心要员一眼,继而说道,“风华谷出了这样的事,实在非我等所能预料。十多年前,正因为陆逸云庇护越星河,我风华谷已然在江湖中受人指指点点,如今他又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举,一旦传出去,只恐我风华谷数百年基业将要毁于一旦!”
众人听见余九信将事态说得严重,也都是默然不语,若是出了别的事还好,可如今越星河已逃离出谷,这事恐怕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与其被人察觉此事攻讦风华谷,不如……以退为进,显出风华谷大义,早日宣布义父背叛正道之事,将他依律处刑,以平众怒。”
这时,一直静坐在旁的严墨忽然站了起来,他把玩着大殿内的半人高的昂首铜鹤灯,年轻俊朗的面容上显得异常沉静。
“这,这怎么行!好歹谷主也为我风华谷效力十多年,这十多年来江湖之中诸多事端也是他亲自出手解决的,莫非我们便只因此事就要置他于死地吗?!”谈天音听到严墨这番话,当即也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身为风华谷右护法,向来老沉持重,性格中虽有些许软弱,但是在大是大非之前,却也并非只会诺诺随人。
严墨见谈天音神色激动,又见座下的众人也似谈天音那般面色犹疑不安,当即又说道,“谈叔叔,您不必紧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义父好。若你们一意隐瞒,待越星河那厮重出江湖,那必然激起更大的众怒,而现在我们早一步坦诚,或许还可为义父换回一丝生机。你也说了,他这十多年来为武林正道出力不少,更为风华谷竭心尽力,虽然他此次铸下大错,但是却也并非死罪。只不过众怒难平,若只是轻易处置恐难孚众望,那么,这便要看余叔叔铁面执法了。”
说着话,严墨转头望向了余九信,对方的独眼与严墨的目光一相触碰,却显得更为阴沉。
余九信叹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眼罩,这才说道,“我与谷主本是同门师兄,相识已有二十余年,如今他犯下这样的错,我的心中又何尝不痛?小墨说得对,风华谷乃是武林正道所望,我们岂能自己做出有失众望之举?相信只要我们能大公无私地对谷主处以应得的刑罚,想必江湖人心仍可挽回。诸位对此可有别的意见?”
下座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在乎的更多乃是风华谷百年正道魁首的声誉,虽然对陆逸云多有同情,可众人也知道此事乃陆逸云犯错在先,若一意庇护想来更容易激起民愤。
看见众人都静默无语,余九信双手撑在长桌上,独目再次环视了众人一眼,出声问道,“倘若无人有别的意见,那么此事便这样定了,明日便将陆逸云私放越星河之事传檄各处,通告武林,然后邀请武林七大派以及盟主前来风华谷与我等一同决议处置陆逸云一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哼,我风华谷的事何时轮到旁人指指点点?!”
说话的人是狄兰生,他一改往日不惹是非的性子,猛然起身。
他冷冷看了眼严墨,又抬头盯住了余九信,朗声说道,“余护法,你与谷主相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此时唯有一死方能成全谷主吗?”
“狄堂主,我知道你的心情。不过若真让谷主一死了之,外界给我们的压力只会更大,而且他既然敢于铸下大错,想必也有一力承担的勇气。此事之上,当以大局为重。”余九信独目一斜,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严墨,抬手指了他对众人说道,“对了,这位乃是严盛大哥的遗孤严墨,他当年离开风华谷后,便去了白云山庄修习,如今已是无心真人的高徒。”
座下有的人并不知道严墨身份,但是听余九信这般介绍,当即都瞪大了眼,即便不知严墨,他们又岂能不知道当年号称天下第一刀,迎战墨衣教舍身忘死的严盛!
“原来竟是严大哥的后人,果真是一表人才,少年英杰!”
“风华谷正值人才凋零之际,严大哥的后人能回来助我等一臂之力真是太好了。”
众人打量着俊朗出众的严墨,无不交口称赞。
严墨淡淡看了眼面有不忿的狄兰生,恭敬地拱手行了个礼,这才说道,“小侄回来得仓促,本欲是探望义父,可谁料他竟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先考曾在幼时便叮嘱我,生为风华谷之人,死亦风华谷之鬼,如今小侄学成回来,只愿能为风华谷出一己之力,告慰吾父在天之灵。”
严墨此言一出,便连谈天音也颇感欣慰,他上前拍了拍严墨的双肩,说道,“如此甚好,之前……你义父一直便有意择你作我风华谷后任,可谁知,他反倒先一步背离正道。唉,世事无常,真可谓一言难尽。不过既然你义父真心待你,你也好好劝劝他吧。”
“那是自然,墨儿也不愿看到义父日渐堕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严墨略略皱了皱眉,故作做出一副愁容来,众人见他虽然年少,却颇识大体,心中都不禁感慨,若当年严盛未死,或许陆逸云在他的劝导之下,也不至于行差踏错种下今日恶果。
十五日之后。
墨衣教的总坛之内似乎又渐渐恢复了最初的生气,因为他们那个被风华谷囚禁十多年的教主已被迎了回来。
紫渊蛇藤之毒虽然霸道凶悍,但是遇着解药却是无法逞强。
越星河回到自己的老巢后,立即令人取出了藏在教主密室的解药服用,而他身上那些惨不忍睹的肉伤也受到了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不过即便如此,越星河到底在风华谷受伤过甚,虽然奇毒已解,伤势也得到了最好的照料,他仍只是一天的大半日都卧在床,静心休养。
阿傻整日都乐呵呵地赖在越星河的身边,听他给自己讲故事,累了便依在对方身上舒舒服服地睡去。
哄睡了儿子,越星河也略感有些疲惫,他挥了挥手,身边伺候的侍从立即轻轻放下了厚重的垂帘,然后蹑足退了出去。
便在此时,一袭绯色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进来。
还未入睡的越星河听到了那细微的脚步声,生性警惕的他碧眼微微一睁,随即问道,“是谁擅自进来?无视本座的命令吗?!”
“属下邵庭芝有要事奏禀,还望教主赎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绯色的身影笔挺地站在垂帷之外,丝毫不敢再有半点逾越之举。
听闻是自己的副教主前来,越星河只是冷冷一笑,他坐起身,亲自掀开了垂帷,对那面容阴柔的男子问道,“庭芝你有何事?”
邵庭芝抬起头来,一双凤眸狭长而阴鸷,而他眼角刻意涂上去的两抹金色更为他增添了几丝说不出的森冷。
“庭芝死罪。”
说完话,他轻轻撩开了自己绯色的下摆,缓缓跪了下来。
越星河微微挑了挑眉,俯身抬起了邵庭芝精致的下巴,低声问道,“副教主,你何罪之有?”
邵庭芝直视着越星河那双深藏不露的碧眼,面容冷漠地答道,“属下率众营救教主多年不利,进而令人毒害陆逸云,此举不顾教主生死安危,所以,属下当有死罪。”
墨衣教令十八毒害陆逸云,造成自己与他玉石俱焚之举,此事越星河早就从十八嘴里得知了,不过他方才回来,还不知教中如今到底如何,而现在听到邵庭芝请罪之言,他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罢了,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圣教。起来吧。”
越星河淡淡一笑,随即也松开了掐住邵庭芝下巴的手,他转头看了眼睡着睡着便蹭到了自己身边的阿傻,抚摸起了对方柔软的发丝,头也不回地又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邵庭芝凤眸中有一丝亮光闪过,他张了张唇,却只是轻轻说道,“教主,您终于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啊,我终于回来了。”越星河的碧眼刹那间变得深沉而冷酷,他缓缓转过身,冷厉的目光投向了邵庭芝,对他说道,“对了,我之前叫你做的事,可有结果了?”
听见越星河这么问,邵庭芝的面容却是有一丝不悦生出,但他很快便藏起了这一丝些微的不悦,平静地告之越星河。
“风华谷那帮假仁假义的败类果真没有放过陆逸云,听说七大派的掌门以及武林盟主张先都前往了风华谷,即将对他展开公审,然后再定案决其生死去留。”
“呵,公审?狗屁!”越星河提到这两字,自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遭那帮家伙公审的情景,那是一场赤裸裸的羞辱!
七大派掌门,武林盟主业已入席就坐,前来观审的武林人士也几乎挤满了风华谷的中央广场。
余九信站在刑堂之中,看着陆逸云被金龙卫们用牛筋所制的绳索一点点地捆紧。
为防陆逸云反抗,他的双手和双脚都已经用九天玄铁的铁铐紧锁在了一起,但是为了体现风华谷的大公无私,余九信仍令人将陆逸云以刑缚的手段捆了起来。
唯有大奸大恶之徒在受审时才会被如此严密而痛苦地捆绑,陆逸云未曾尝过这样的痛苦,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臂被抽紧时,骨头几乎要断裂了。
敏感的痛觉让陆逸云的脸上难免露出了隐忍的痛楚之色,余九信冷眼看着这个昔日压在自己头顶上,不断包庇越星河的男人,内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严墨站在刑堂门外,他偷偷往里瞥了眼浑身受缚的陆逸云,令侍卫进去将余九信唤了出来。
“怎么了?马上就可以押他上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余九信转头看了眼正在为陆逸云锁上铁项圈的金龙卫,嘴角噙起了一抹冷笑。
严墨看他一眼,轻轻说道,“义父向来是个孤矜自傲之人,余叔叔难道不怕他会受不了今日这般身败名裂的下场中途自尽吗?而且若是审问过程中,他若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不利风华谷的话,那便更不好了。”
余九信听了严墨的话略微沉吟了一下,也是,陆逸云之前在被捕之前便曾打算自尽,而昔日他为风华谷谷主也是对风华谷对待罪囚的手段颇多不满,总说他们太过残忍,若他说出是因为不忍见越星河受酷刑逼虐才干脆放走对方的,虽然并不完全在理,但是也难免会让有心人攻讦他们平日对付那恶人的手段。
“也是,我这就进去令人封了他的口,到时便说他有自尽之心不得不如此防范,想必张先等人也不好说什么。”
说完话,余九信随即便走回了刑堂,严墨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看着陆逸云被强行掐开了下颌,然后被勒入口枷,不得做声,那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屈辱与痛苦。
风华谷的中央广场上方左首端坐着代表武林七大派的掌门,右首则端坐着风华谷的护法堂主等核心人物,而中间那个面容威严的汉子便是现任武林盟主张先。
随着余九信从阶梯上慢慢出现,他身后的四名金龙卫扶着陆逸云也跟了过来。
看到那个头戴黑色头罩,手足皆被紧缚着的身影一步步艰难地被金龙卫押到广场正中的刑台之上时,周遭的众人都变得异常安静,毕竟,对他们其中很多人来说,陆逸云都是他们心中如天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亦是他们心中的信仰,可如今,他们却要看着自己心中的信仰就这样破灭。
陆逸云的膝弯被轻轻一踢,随即便跪了下来,而他脖子上之前便被锁上的铁项圈也被人忽然猛地拉起,站在他身后的金龙卫疤面首领林震一手拽住项圈上的铁链,挂在了陆逸云身后的一根立柱之上,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余九信走到了席上,压低声音与在座的诸位江湖元宿以及风华谷内要员交待了一番之后,便挥手示意林震脱下陆逸云的头罩。
当陆逸云头上的黑色头罩被扯去之时,他那张本是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写满了凄惶,他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些熟悉或者不熟悉的身影,最终在一片嘈杂的叫骂声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他怎么能够做出背叛我们风华谷,背叛正道的事来,这十多年来,我们真是瞎了眼,竟奉这样的人为主!”
“是啊!风华谷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他?我们这些手下哪一个不是把他当做皇帝那般至高无上地供着,可他却……唉!真是人面兽心!”
群情激愤的声音让公审一时无法进行,余九信不得不站起身,凝集内力,大声喝道,“众人都安静,公审即将开始!”
听见余九信的命令,那些愤怒的声音才略略平息了下来。
张先咳嗽了一声,威严的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他看了眼静默跪着的陆逸云,朗声说道,“陆谷主,你我相识多年,如今你做出私放越星河此等事来,实在是令我等不敢置信!但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待,也为了不冤枉你,我还是要问你一句,越星河可是你放走的?”
陆逸云此时方缓缓睁了眼,他目色坦然地看着张先,却只是默默地咬紧了口中苦涩的口枷。
张先看他神色异样,又说道,“你若承认做了此事,便点点头,若不是,你便摇头。”
陆逸云点了点头,台下一片嘘声顿起,甚至还有人发出了不知为恨还是为叹的哭泣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看见陆逸云承认的如此爽快,张先转头与身旁坐的几位掌门以及风华谷的要员低声商议了一番,又对陆逸云说道,“好,既然陆谷主承认得如此爽快,那么我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可知此为是背叛正道之举?!”
陆逸云再次点了点头,那双淡墨色的眼中却不见一丝犹疑。
“你可知即便你是风华谷谷主,犯下如此大错,我等也绝不会姑息?!”
陆逸云勉强想笑,可是那根横在他口中的木枷却让他难以露出那一抹惯有的微笑,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帘也微微垂了下去。
余九信默然地看着陆逸云安然认罪的态度,心中一股怒火再度跃起,他不等张先发问,自己却已快步掠到了陆逸云的面前,一把攥住了对方的发髻,厉声问道,“陆逸云,你之所以会救越星河,是否因为你爱着那个大魔头?!”
台下众人包括在座的张先等人,实际上并不十分清楚陆逸云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放走越星河的举动,他们只道这位风华谷谷主是与墨衣教之间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哪曾想过这两人之间会有更深的关系如斯。
陆逸云吃惊地看着余九信,他原以为对方不会将此事流传出来的,毕竟,这样的原因对于风华谷来说,实在是莫大的丑闻,更是让自己连最后一点尊严也被剥尽。代表正义的风华谷领袖竟爱上了魔教的恶徒,这是在是天下第一大笑话,而更为可笑的是,这个笑话居然是真的。
陆逸云紧咬着口枷,淡墨色的眼中终于涌出了一阵阵的悲哀,他所敬重的师兄,他所信任的属下,居然会在此时把他逼上绝路。
余九信死死地逼视着陆逸云,他倒要看看对方有没有胆子亲自承认,他相信陆逸云敢承认是他放了越星河,却绝不敢在众人面前承认他爱越星河,因为陆逸云总是隐忍压抑着对越星河的爱意,生怕这个除了自己清楚的秘密为人所知。
忽然,陆逸云含糊地发出了一阵轻笑,他那双淡墨的眼里也似有什么东西变得异常明亮,他就那样平静地与余九信对视着,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点自己的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出所料,台下又爆出了一阵愤怒的叫骂声,不堪入耳的言语此起彼伏,连维持秩序的紫衣卫也一时难以阻止。
严墨站在台下一侧,他冷眼看了看跪在台上的陆逸云,渐渐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同时轻声地说道,“爹,您的在天之灵看看吧,这就是您的好兄弟,一个不仅不为您报仇,还放走您的仇人的正道魁首。哼,爹,您的仇,孩儿一定会替您报的。您所一心维护的正道,也让儿子来替您守护吧!”
“真是岂有此理,怎么会这样!”
张先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陆逸云风轻云淡的神色以及对方颔首时投射出的坚定目光,身为武林盟主的他,曾受了陆逸云诸多照拂,若非陆逸云当年为保越星河自动退让,也轮不到他坐这个位置,而如今,他只觉得自己得到的一切都刻满了屈辱。
“陆逸云真是让我们太失望了。”坐在张先身旁的华山派掌门也长叹了一声。
而风华谷右护法谈天音看见这难以挽回的一切之后,亦只能羞愧地低下了头,风华谷的声誉……已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先押他下去!让我等商议一下如何给他定刑。”
余九信的脸色已经变成铁青一片,他麻木地松开了手,冷冷地对林震吩咐道,随后便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头罩再次戴了回来,陆逸云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这样一来,他就不必再面对那么多双仇恨自己的眼睛,也不用再面对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人。
陆逸云受到公审一事乃是江湖中最大的新闻,越星河虽然仍在病中,却依旧差人将当时的情形打探了个一清二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当他听到陆逸云竟终于承认爱着自己之时,他的心中也不知是痛还是恨,只是站在他身旁的邵庭芝很明显地看出,这个英伟冷酷的男人在那一刹那竟变得有些软弱了,那双碧眼中居然流露出了一丝痛惜。
阿傻正在越星河的怀中把玩着那些从风华谷带出的小木人,他本是个极爱哭闹的孩子,可是在越星河身边却是异常地乖巧。
“碧眼蜀黍,你也玩,陪人家玩。”
阿傻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小木人硬塞了一个在越星河的大手中。
越星河转过头,温和地看了孩子一眼,顺势接了过来。
面容不甚清晰,身形却无比熟悉的木人在越星河的眼中似乎成了一个遥远的寄托,他愣愣地看着这个亲手由自己雕刻的木人,忽然想,自己当时到底是恨更多一些,还是爱更多一些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不觉之间,刻刀下的木头渐渐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当他有所察觉时,他已是不敢再雕出这木人的面容。
看见越星河竟面露恍然,邵庭芝眉梢微轩,当即轻咳了一声,语调柔软地问道,“教主,听闻正道同盟已判下陆逸云的刑责了。”
“噢?是什么?”越星河一手抱住阿傻任他在怀中玩耍,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问道。
邵庭芝微微一笑,眉眼之间极为得意,“呵……算他好运,竟没有被判立死。不过……也算是让他生不如死了。那些假仁假义之辈言道陆逸云既然与教主有私情,又放走了您,那么当年您所欠下的血债,便由他偿还。以后每旬的最后一月初一到初十,整整十日,都让他出面接受当初与我圣教结下血仇的苦主责罚,只要不害他性命,任何刑罚俱可挑选,呵呵……这帮蠢人却是不知,教主您与那厮又怎会有半分私情?他们这般折磨陆逸云,不过正好称了教主心意罢了。呵呵呵呵……”
许十三在公审的那一日也去了广场围观,他看着那个风华绝代的谷主被押上来的一刻时,只觉心头一阵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虽然大家现在都口口声声说陆逸云是背叛正道,背叛风华谷的罪人,可是对他而言,对方却是一个温柔善良亲和的好人。
他永不会忘记陆逸云对自己照顾越星河露出的感激微笑,那是他一生也不曾奢求过的东西。
这个消息,霍青尚不知道,他依旧安静地过着被软禁的日子,偶尔也会望一望窗外那狭小的天空。
“王爷,请用膳吧。”
许十三端着满满一盘精致的饭菜来到霍青的住所,他小心翼翼把每碟菜都摆了上桌,然后为霍青放好了碗筷。
长期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让霍青的身子日益虚弱,他轻轻咳了一声,坐到了桌边。
这几日陆逸云就要由余九信亲自押送出了风华谷,将其带到了受苦主责罚的指定之所去接受武林公审所判下的刑罚了。
许十三不敢去想在外面会有多少险恶的人用何等残忍地方法折磨凌辱陆逸云,他只想,陆逸云这般的人物竟也会落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霍青抬头淡淡看了眼许十三,对方一改往日的亲和,眉心竟是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神色中更有些忿忿不平。
“十三,你这几日是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霍青颤抖着手夹了一块白油笋片放进嘴里,言语之中透出了一丝关怀。
许十三对霍青向来是极为尊敬的,听见对方这样问,他轻叹了一声,终于还是没忍住。
“王爷,您可知道……谷主出事了。”
谷主?是指陆逸云吗?那个宽厚温润,心怀仁慈却与自己一样深深纠缠于爱恨难解之中的男子。
上一次见到他,他问了自己一些话,自己也回答了他,想必他终于找到了内心的答案。
霍青目光一凝,轻轻搁下了筷子,拿起桌边的餐巾擦了擦嘴。
“我想我知道了。他应当是为了越星河那大魔头吧。”
“啊,你,你怎么知道?!”许十三没料到霍青会如此机敏,一下便道出个中玄机。
“我早看出来,他对越星河还有着深厚的感情,想必到最后,始终是无法看着对方守此囚禁之苦的。所以他宁可牺牲自己,牺牲大义,也要做这样一回傻事。”
“唉……”许十三越是听见霍青这么说,自己心中越是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霍青看他悲伤难忍,不由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劝道,“人生在世,诸多束缚,你们谷主只是挣脱了对他的束缚而已,想必他的内心亦是无悔无憾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难道你想见他一生一世都永远活在困顿之中吗,那样的话,与死比起来,还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霍青如古井深潭一般幽深的目光微微一转,涌出的却是一股难以自禁的伤感。
对他而言,他又何尝不期望能挣脱霍朗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可这束缚实在太紧了,紧得让他已是难以挣扎。
虽然在被关押期间,陆逸云感到了紫渊蛇藤的毒性在一点点发作,可是令他感到万分痛苦的是,这毒性在预定的一月之期到了之后竟未能取他性命,或许这与当初药王全力相救有关,所以即便到了今日,这毒依旧是难以完全发挥将自己拉入死亡的深渊。
可这样一来,陆逸云却更感痛苦,他原想不管江湖中人多么仇恨自己,自己身中剧毒已是无解,届时双腿一蹬便算是做了了结。
而现在毒性只是在体内不断反复,折磨得他死去活来,却不曾有丝毫爆发的迹象,如此一来,他便是连死也求不到了。
因为怕陆逸云自尽,他的内力早就被体内的七根银针死死封住,而为了防止他在监牢中自尽抑或是自残,余九信更亲自令人改进了昔日越星河每次出去都要戴上的狮子铁头,开了眼孔,又在其内加装了塞口木柱,令他不仅无法撞墙,便连咬舌也休想做到,整日只能无力地躺在已被收拾出来的甲监一中,受自己昔日的属下照顾。
听见,大铁门突然被慢慢开启,陆逸云知道必是吃饭的时间到了。
每天甲监一的大门只会打开两次,一次是给他送早饭以及替他洗漱擦身,而另一次则是另一餐饭的时辰。
两名金龙卫和一名提着食盒的小厮慢慢走了进来,他们看了眼躺在床上不知想些什么的陆逸云,立即上前拿钥匙打开了对方头上那个沉重的铁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取下铁头放到一边,陆逸云深深地喘了几口气,随即便被金龙卫一左一右搀扶着坐了起来。
一切都进行得很安静,小厮取出地牢里用来灌喂的药壶,把细长弯曲的壶嘴小心翼翼地插入了被金龙卫强行掐开下颌的陆逸云口中,然后缓慢地将熬得稀薄的粥食灌入了对方的胃里。
这都是余九信的吩咐,他声言陆逸云既以沦为风华谷的头等罪人,那么对他的一切便要严格按照对待其他罪囚那般执行。
不让他自己进食,更是为了避免他借机咬舌自尽,或做出别的什么忤逆之举。
“呜……呜!”
陆逸云到底还是无法习惯这种强迫性的灌喂的,他的双臂和双手都被金龙卫紧紧地压住,被锁在一起的脚只能使劲地在地上摩擦,那双淡墨色的眼中强忍着痛苦。
小心地喂完药粥后,小厮取来布巾替陆逸云擦了擦嘴,这才垂首站到了一旁。
陆逸云呛咳了片刻才慢慢平静下来,金龙卫见状,也不多话,只是拿起铁头又给陆逸云戴了回去,粗长的木柱深深地插入了陆逸云的口中时,他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屈辱,因为制作的工匠已经不怀好意地告诉了他,这根木柱并非只是用来防他咬舌那么简单的,这根木柱乃是仿着男人胯下那根东西的粗长雕制,虽然外形上并不敢做得太像,但是顶头那圆润凸起的部分却实在令人太过遐想。
陆逸云连一句追问对方为何如此侮辱自己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强迫接受。
接着,陆逸云被金龙卫们按在了床上,双手被拉到床顶,一根铁链随即钩连在了他双腕间的铁铐上,将他的双臂紧紧固定住,而与此同时,他脚腕上的镣铐也被床尾的铁链紧锁了起来,把他修长的身体拉得笔直,然后轻轻的一声响,他所戴的狮头内部的遮眼罩也旋即落了下来,挡住了一切光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每天要被这样锁十二个时辰,而余九信等人则美其名曰这是为了不让他胡思乱想,故而强制让他休息之举。
每日被这样锁十二个时辰,陆逸云之觉浑身酸痛异常,根本难以入睡,久而久之,连手足也是渐渐无力了。
大铁门又关了起来,陆逸云在黑暗中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躺在这张越星河睡过十三年的床上,住在这间越星河住过十三年的房里,陆逸云渐渐明白了越星河为何一直想逃离。
是啊,被关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过痛苦了,即便当时自己给他的自由和待遇比自己现在好了许多,可是……那也太过痛苦了。
就这样被关下去,或许真的不如死来得痛快。
不过,要是越星河知晓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陆逸云无奈地闭上了眼,他忽然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寂寞,这世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那些他爱过,和爱他的人,都已远离。
最后,虽然身体被拉伸得酸痛难当,但是因为太过疲乏陆逸云还是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陆逸云睡了多久,当他醒来之后,他很敏锐地感到了有人坐在自己的身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唔……”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呻吟,陆逸云痛苦地摇了摇铁头,被紧绷的身体却不能有一丝动弹。
一双手隔着衣料缓缓地抚摸起了他的胸膛,然后一路往下,停在了那个令人尴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