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1 / 2)

<p style="font-size:16px">预警:转世、领养、轻微暴力

那孩子

虎杖在26岁时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他从一家着火的一户建里救出了一个孩子。

这片区域属于老旧城区,居住的人口不多,等有人发现火情的时候,火势已烧得相当大,甚至蔓延到邻居的院子里。失火房屋的主人是附近闻名的酒鬼,投资失败后便一蹶不振。自从他妻子卷走所有财产,和不知名的男人私奔之后,他就过上了醉生梦死的生活。当好心人找到他,想要告知他家中失火的消息时,他正醉倒在大街上呼呼大睡呢。

虎杖所在的消防一队是最早赶到现场的,同事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疏散救援。这里不是高层建筑,居住人口稀疏,房屋之间的距离也比较松散,多数居民已经聚集到了安全地带。对于身经百战的消防队员来说,是一次成竹在胸的灭火行动。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邻居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大惊失色地传达:屋里还有一个孩子!

当场所有人的脸色均是一沉。

在被路人泼了好几瓶水后,房主终于悠悠转醒,他告诉人们,因为儿子不听话的缘故,他在离家喝酒前打了他一顿,把他反锁在屋子里。

他抱着脑袋回忆了一番,神色忽然变得呆滞。

家里失火了……他没跑出来?那小鬼……他怎么会没跑出来?

路人再听不下去,狠狠给了他一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听完路人的转述,队员们紧张了起来。虎杖检查了全身的消防装备,确定无误后对同组成员打了个手势,正式展开救援。

火灾通常是垂直向上发展,烟尘和有毒气体也会向上蔓延。比起一楼,地下室的生存概率确实会高一些。如果那孩子足够机灵,躲进地下室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如果时间过长,高温和缺氧仍然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他们必须尽可能快地解救出那个孩子,至少要在大火给他造成不可逆的致命伤害之前。

火势的确迅猛,但虎杖已见怪不怪。自他大学毕业,选择成为一名职业消防员以来,到达火灾现场就成了家常便饭。不知为何,火焰似乎对他有一种独特的庇护,在其他同僚都被高温炙烤得难以呼吸时,虎杖还能在火场中清晰冷静地完成思考,做出最优逃生路线的判断。

这次也不例外,他对火焰的亲和再度发挥了作用。在小队搜寻一楼无果后,虎杖第一个找到了地下室的门。浓烟滚滚,同僚们的身影在火光跳动中模糊。虎杖向他们发了个简短的信号,着手准备用消防斧破门。

摇摇欲坠的门扉不用多少力气,虎杖一脚踹开大门,三步并作两步跃下楼梯。地下室没有光源,他打开应急灯,果然在靠近通风孔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昏迷的小孩。

他还残留着少许意识,一感到有人接近自己,就立刻把自己蜷缩起来。借着应急灯的光亮,虎杖看见他瘦小的胳膊上布满淤青疤痕。

虎杖心里一紧,他拿出背包里的救援面罩,想要给他戴上。那孩子却激烈地反抗起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虎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攻击性的孩子,明明都被烟熏成这样了,还保持着基础的警惕,仿佛惊弓之鸟,随时预备着要保护自己。

地下室里残留的空气只够他挥舞两三下拳脚,在耗尽肺里的氧气后,小孩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状态。虎杖确认了他的生命体征,给他戴上救援面罩。火光汹汹,他躬身护住小孩,一路匍匐避开浓烟,忍住地面高温的炙烤,在火情涌入地下室之前,成功救出了孩子。

大火被成功扑灭,小孩也送去医院接受治疗。虎杖抱着小孩冲出火场的瞬间被记者抓拍登报,得到了市民的好评和局里的嘉奖。

事情圆满结束了。

虎杖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直到他提着水果和纸杯蛋糕去医院看望那个孩子。

火灾原因不明,初步判断是电路老化。随着报道的深入,那孩子的身世也暴露出来。他父亲投资破产,欠了一屁股债,常常在路边喝得烂醉,母亲带着财产和人私奔,早就不知音信。许多市民同情他的遭遇,送来许多慰问品。小孩子喜欢的零食和玩具堆满了病房。

虎杖到的时候他正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烫伤的手腕裹着纱布,还是细瘦得过分。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落在医院雪白的窗帘上,显出一种洗涤后的清洁。那个孩子被包裹在洁净的阳光里,像是一张曝光过度的照片,只有一团模糊发亮的影子留在那里,他的面孔被光吞噬,白蒙蒙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医生得知虎杖是救了这个孩子的消防员,便赞许了几句。

虎杖问起那孩子的近况。

医生告诉虎杖:这孩子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其实已经八岁了。

要是再得不到充足的营养,错过了发育期,他就永远都长不高了。

虎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提的礼袋,忽然有些懊悔。他应该多买些好吃的肉带过来的。

看着虎杖懊恼的表情,医生向他透露了更多信息。

比如这个孩子常年被虐待发育不良,比如他累累的验伤报告,比如他异于常人的戒备心,比如他拒绝与人交流的孤僻性情。

医生向虎杖展示自己小臂上的抓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极深的、抠出血的指甲印。

简直像动物的利爪一样。

他不肯让人接触他。医生苦笑着说。

为了给他上药,我们可受了不少罪。

现在呢?虎杖问。

现在好多了。医生说。

自从他发现伤口开始愈合之后,就不再反抗了。

是个聪明的孩子呢。虎杖说。

是啊。医生应和着。我们已经联系了儿童救助的机构,希望能给他找到新的领养家庭。

虎杖松了口气:那太好了。

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忽然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没有人会认为发生火灾是一件好事。然而,这场火灾却能给他带来转机。

不幸的人遇到他人眼中的绝境,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这都要归功于你。

医生拍了拍虎杖的肩膀。

你救了他。

不止是救了他的命。

去看看他吧。医生说。

我吗?

虎杖有些诧异。他不认为那孩子在昏迷时还能对他留下印象。更何况他当时全副武装,根本没有露出面孔,即使那孩子还留有一丝意识,也是绝对认不出来的。

医生却很笃定:你是不同的。

那孩子非常在意是谁从火场里救了他。如果你去看望他,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于是虎杖走入病房,心情忐忑,关门时手里的袋子打到大腿,引发一阵局促的紧张。他有些拘谨地坐到床边,犹豫着如何向这孩子开口。在一段尴尬的沉默里,他把买来的水果一颗一颗放到床头。

那孩子怀里抱着书,注意力却不在那些精美的插图上。他看着虎杖,视线追随,就如久别重逢一般。

要吃吗?虎杖拿起一个苹果,在手里掂了掂。然而他即刻就后悔了——作为话题的开篇,这个提问太生硬了,也许会让那孩子起戒心。

他不由得看向那孩子。

淡。

这是虎杖对他的第一印象。

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毛发和瞳色都像是漂过一层色,干枯而缺乏光泽。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石灰墙一样生冷的白皙,久不见阳光的样子。嘴唇稍微有点血色,也是惨淡的,像是白墙上一抹氧化了的血痕。

最淡的是表情,几乎不像个孩子。那张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的痕迹。在虎杖面前结出一层透明的冰壳。

虎杖愣了一霎,心里浮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清了下嗓子,自我介绍道:我是虎杖悠仁。我是……

……救了我的消防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孩子接上了话。

你是怎么知道的?虎杖好奇地问。

那孩子没说什么,只朝床头柜上瞥了一眼。

虎杖凑过去看,原是一摞摊开的报纸。版面上报道了旧城区的失火事故,虎杖冲出火场的抓拍照片赫然立在正中。再往下翻,仍是这起事件的报道,只是出刊的报社换了几家。有一家报社没有买到那张抓拍照片,便放了虎杖的工作照。穿着制服的虎杖被同事们围在中间,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

怎么说呢,有种微妙的感觉……

虎杖放下报纸,后颈莫名有些发冷。

普通的八岁小孩,会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吗?能够收集到这么完备的信息吗?他要知道虎杖的模样做什么?难不成他要向虎杖报恩吗?

是我哦。虎杖说。

是我救了你哦。

被自己所拯救的生命正好好地坐在眼前,神志清醒,恢复良好,虎杖不禁感到得意。

但他的得意只维持了几秒钟,在他听到那孩子直线般没有起伏的话语之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为什么要救我。他说。为什么不让我死。

虎杖的笑容消失了。

再见到那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了。

儿童福利院的车开到楼下,工作人员前来医院交办手续。他们像回收垃圾的清洁工那样,接收那些被亲人遗弃的生命。

虎杖拎着刚买来的汉堡,在路的对面停住脚步。他看到那孩子沉默地站在队伍末尾,脸上是异样的冷静。

跟身边哭闹不休的伙伴不同,他完全清楚自己要去什么地方——在那个地方,这些孩子就像是橱窗里等待出售的商品,需要被人挑选。

他也看到了虎杖。

仍是那双色素浅淡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冷而无色。容易给人错觉,以为那不是一双孩子的眼睛。

凋零的秋叶被风吹落,积聚在道路两侧。虎杖一步一步走过去,干枯发脆的沙沙声响了一路。

他走到那个孩子的面前。

这是要去哪里?虎杖干巴巴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孩子的眉角隐约抽动了一下,小小的脸上露出了尖刻的嘲讽表情。

你说呢?

他毫不客气地反问虎杖,伸手指向小客车上张贴的“福利院专用接驳车”的字样。

虎杖一时失语。

你一定……会被很好的家庭收养的……

虎杖试图安慰他。

是吗?那孩子冷笑着。我会有这种运气吗?

虎杖蹲下身,平视着他的双眼。

当然有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我不是已经救了你一次吗?

那孩子抬眼望他,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目光在虎杖脸上逡巡不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虎杖忽然从心底生出一阵冷感,仿佛成了对方相中的猎物。那过分尖锐的视线毫不掩饰意图,层层逼近,耐心等候,只为虎杖暴露出心理防线的弱点。只要暴露出一点空隙,就会被他从薄弱之处一举击破。

虎杖提高了警觉。

他以应对火情的心态,谨慎地对待这个孩子。

那孩子却说:谢谢你。

谢谢你从大火里救了我。

不知为何,虎杖心里有点发酸。

再怎么聪明早熟,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他伸手揉了揉那孩子的头顶,缺乏色素的、细软的粉发顶着他的掌心。

不用谢。他笑着说。那是我应该做的。

那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消防员叔叔。

那孩子抬起头,他的目光如同利箭,自虎杖心头穿胸而过。

你还能救我第二次吗?

收养那孩子不是一件难事。

虎杖履历清白,工作稳定,职业也颇受人尊敬。更何况他本就是从火场里救出那孩子的英雄。资料递上去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只是等待冗长的流程走完。同僚们听说虎杖要收养小孩,送来许多自家不用的衣服和玩具。虎杖抽空收拾出房间,按同事们的建议布置了一番。那孩子一定会满意的。虎杖自信满满,等着接他回家。

审批的耗时比虎杖设想的要快得多。按工作人员的说法,在征得亲属同意的步骤上并未花费什么时间。那孩子的父亲因为虐待儿童被剥夺抚养权,其他亲戚也对这个孤僻的孩子敬而远之。几番辗转联系到了那孩子的母亲,对方听完来意,丢下一句随便就挂了电话。

工作人员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而那孩子就站在一边,虎杖听得如坐针毡,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叫停。他在领养文件上飞快地签字,一丢下笔就去握那孩子的小手。

那孩子被他紧紧牵着,只觉莫名其妙。不过是事实而已,有什么好质疑。他暗暗施力,想要甩开虎杖的手,反而被虎杖抓得更紧。

回去的路上虎杖一直牵着他的手,那孩子也乖乖任他握着。虎杖常年锻炼,手心火烫,捏得他一手的湿汗。

一进家门那孩子就跑去洗手,好像虎杖是什么脏东西似的,需要泵上好几管洗手液才算洗得干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虎杖向他展示他的房间。

那孩子环视一周。普通的白色墙壁,米色的橱柜,天蓝色的窗帘与床单同色,枕头边摆着两个拉着手的小狗玩偶。

喜欢吗?虎杖问。

那孩子拿起玩偶仔细端详,找到两只玩偶拉手的接缝处。他用牙咬开线头,用力一扯,缝合处呲啦撕出一个大口,内部填充的白色绒团从破口里涌出来。连体的玩偶被分开了。

他把其中一只丢到虎杖身上,忿忿说道:我讨厌和你牵手。

说着,他把虎杖推出门外。

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在虎杖不敢置信的诧异眼神中,他面无表情地关上了房门。

那孩子就是宿傩。

此刻他正站在礼堂中央,怀里抱着一束鲜花。他得体地微笑着,笑容与半空绽放的礼花彩带遥相呼应。在激动人心的乐曲声中,他接过毕业证书,半躬下身,让校长为他拨穗。同校的学生们热烈地鼓掌,欢迎虎杖宿傩作为毕业生代表致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虎杖站在礼堂后方,和人群一起拍着手。与其他兴奋的家长相比,他显得太过冷静了。

毕业仪式结束了,宿傩披着一身斑斓礼带,穿过冗杂的人群向虎杖走来。虎杖笑了笑,伸手拍去他肩上的彩屑。他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之色,或许是因为多年来宿傩得奖已是司空见惯。

恭喜毕业。虎杖说。

宿傩微微笑。

他将优秀毕业生的纪念章放在唇边轻轻一触,向虎杖投来意有所指的一瞥。

这是我应得的。

虎杖的笑容有一霎的僵硬,随即面色便冷下来。满室绚烂衬着他这一张冷脸,是宿傩看了十年还看不厌的风景。

做得好。虎杖说。不亏是我的儿子。

宿傩兀地抬眼望他。

仍是笑着的模样,像个慈爱大方的长辈,宽大的掌心覆在宿傩肩头,鼓励似的轻捏。在外人看来,这大概是一位父亲对儿子无言的赞许。但只有宿傩知道,自己肩上逐渐增加的疼痛和压力,是来自虎杖悠仁的警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别在外面给我犯病。

析掉不必要的情感水分,那个人眼里只有一个直白的要求。

演下去。

把这场滑稽的父子戏码,完美地演绎。

相同的粉发,近似的眸色,轮廓上也有几处接近的地方。都是英俊的面容,只是虎杖成熟,而宿傩青涩。

虎杖为了宿傩搬过一次家,宿傩转学到新地方之后,几乎没有人怀疑过虎杖悠仁和虎杖宿傩的血缘关系。最多不过是对虎杖悠仁的年纪产生怀疑——对同辈的家长来说,他的长相太过年轻。也许是高中毕业就意外生子的缘故。人们这么猜测。这本是很好的八卦素材。然而,从没有人见过宿傩的母亲。

如果从虎杖父子外貌的差异性来判断,宿傩的母亲应是玫瑰一般娇艳的美人。宿傩的瞳色发色都随母亲,随年岁增长越发深浓。眸中赤色积聚,几欲滴血。

他八岁时的照片就摆在虎杖家的玄关,去做客的人往往进门时就会看见。照片里的男孩发色浅淡,身形瘦小,他不情愿地盯着镜头,那副懊丧委屈的姿态完全不像是宿傩。

那孩子变化真大啊。客人们总这么说。

只有宿傩自己知道,他真正的父亲是个暴躁的酒鬼,总是在醉酒后把宿傩打得皮开肉绽。他母亲倚仗残存的美貌,早早搭上了有钱人与其私奔,她把宿傩当成一张卫生纸,擦掉嘴角涂歪的口红就随手丢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两个烂人的基因组合起来,拼出一张酷似虎杖悠仁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救过宿傩两次。他是他人生的转机。

宿傩望着镜子的自己,听到命运于他头顶无情的嘲笑。

你真的不是我父亲吗?

少年时的宿傩曾经这样问他。

虎杖从盥洗台里抬起头,洗脸时的水珠滑过他困惑的眉眼,一滴滴往下落。

我本来就是你父亲啊。虎杖说。都签过文件的。

他取下毛巾,擦干脸上水分,透过镜面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宿傩。

两张脸如同对镜一般,不知看的是对方,还是自己的残影。

我指的不是你的身份。宿傩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虎杖偏过头:那你想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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