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四年前的沈随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以为自己和公司总裁的交集已经走到了尽头。
和顾念棠一起度过的这半个月很奇怪，也很有意思，但并不足以让沈随一直惦记着它。他不是满心幻想的傻小子，沈随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顾念棠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的阶级并不对等。就算他们成为了标记关系，这个事实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两个月时间匆匆而过，瑞利欧内部的竞争远比外人想象的更为激烈，在忙碌繁重的工作压力下，沈随很快就将顾念棠抛在了脑后。
月底的时候，他凭借自己出色的个人能力脱颖而出，成功得到了他工作生涯中的第一个项目：虽然不是什么大项目，但部长亲自点了沈随当项目组长，提拔之意十分明显。
头一回当领导者，光是统筹规划和审核方案就让沈随头痛不已，何况过程中还需要和各个部门交接，一面应付上级的检查，一面还要监督下面的人不出差错。
他费了一番功夫，熬了十几天的夜，才将所有的事情捋通顺，学会了虚与委蛇，也学会了该如何在工作过程中适当使用自己顶级Alpha的信息素施以威压，让事情发展得更加顺利。
三个月后项目结案，小组里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沈随身为组长，得到的数目几乎是其他人的两倍。不过想到这段时间来的辛苦，这也不算太夸张。
那天刚好是周五，在高压环境下忙碌了三个月的同事们理所当然的提出了办庆功宴、并由沈随请客的要求。
沈随自然不会当那个扫兴的人。
却不想他不当，另有人来当。
晚高峰略有些堵车，等沈随停好车，走进包厢的时候，迎面而来的不是嬉笑起哄的热闹氛围，而是一片结了冰似的寂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圆桌旁坐满了人，桌上也已摆满了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却迟迟无人动筷，没人喝酒，更没人说话。两个穿着旗袍的侍酒小姐站在一旁，可以看出，她们对包厢里诡异的氛围也很无所适从。
沈随诧异了一下，随后视线移到了坐在最上首的男人身上。
顾念棠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打着宝蓝色领带，那双冷酷的眼睛在沈随走进门后便一直跟在他的脸上。那张淡色薄唇紧紧的抿着，面颊紧绷，不怒自威。
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小项目组的庆功宴上，还把气氛搞得如此糟糕。
偏偏顾念棠就是出现了。
沈随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脸上的诧异便化成了满满的笑容。他快步走到顾念棠身边，给那个座位上的女同事递了个眼神，让她离开。
她感激的看了沈随一眼，立马站起身走到了另一个空位上，显然一秒都不愿在顾念棠身边多待。就像学生时代，所有人都讨厌畏惧那个严厉刻板、不言苟笑的老师一样。顾念棠光是坐在这里，就让大家连筷子都不敢动。何况他还拉着个脸，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随在顾念棠身边站定，然后像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到包厢里尴尬的气氛一样，拿起了酒杯，笑道：“忘了告诉大家了，今天本来是要由我请客，奈何钱包单薄，又怕招待大家的规格不够，就请顾总来镇一下场子。我先自罚一杯。今晚大家多吃多喝点，想玩什么尽情玩，消费都由顾总报销，不用省着。”
说完，他仰头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他妈的。这酒谁定的？度数也太高了。透明的酒液在沈随的喉咙和胃里烧灼出滚烫的刺痛，令他不自觉皱紧了眉。
这句话像是打破了半空中凝结的冰层，能在职场中生存下来的人都不是没眼色的傻子，没有谁愿意得罪顶头大老板。很快便有人开口应和，笑着责怪沈随“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早点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沈随笑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吧，顾总和我是很好的朋友。主要这是我第一次当项目组长，也是想要顾总来见证一下。”
说着，他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顾念棠果然也在看着他，那双冷酷的眼睛里写满了沈随看不懂的情绪。
然后，男人先一步移开了视线，将头一点，用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道：“是。你们这几个月的工作我都看了，完成的很优秀。”
桌上的气氛又松动了许多。沈随放下酒杯，招呼大家吃菜，然后在逐渐热闹起来的说话声中坐到了顾念棠身边。
“顾总。”沈随压低了声音，“您怎么来了？”
顾念棠没看他，眼睑半垂着，掩住了眸子：“理由你刚刚不是说过了？”
沈随怔了下，倏然间忍俊不禁：“您该不会真的是想要帮我庆祝我第一次成功履行项目组长的职责吧。”
顾念棠的眼睛朝他看过来：“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沈随笑了下，余光瞥见他人间或投来的好奇视线，便拿起桌上的公筷，随意的夹了一块排骨放进顾念棠碗里，以此坐实他们“好朋友”的身份：“这是您的公司，我是您的员工，您想怎么做都可以。”
顾念棠搓了下指腹，眉头微蹙：“我不是在威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也只是在开玩笑。”沈随轻轻的拍了下顾念棠的小臂，随后抬起头，结束了这场悄悄话，转而将注意力投进周围同事的敬酒和聊天中。
之后的时间里，顾念棠都表现的极为沉默，没喝酒，也没吃东西，碗里始终都只有沈随给他夹得那块排骨，而那块排骨他也没动过。
真不知道他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反正就今天的表现来看，沈随一点儿都无法从这个深灰色西装男人身上找到分毫媒体口中那个阴狠狡猾的商人的影子。
要是顾念棠在每个应酬酒局上都是如此的沉默寡言，那也根本也不用谈生意了。
但沈随也实在很难想象到，眼前的人用虚伪的笑容和他人打机锋的样子。
等酒至半途，酒和菜都加的差不多了。沈随压下太阳穴里的胀痛，站起身来：“我和顾总还有其他安排，这会儿就先离席了，诸位见谅。来，我再敬各位一杯，这三个月辛苦了。”
听到顾念棠要走，不少人脸上都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这让沈随心里暗笑，顾总的人缘真不是一般的差。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开口让顾念棠和自己一起离开。
他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本就已经微醺的大脑更晕了。回过头，沈随递给顾念棠一个眼神，示意他跟自己走。
离开包厢，厚厚的隔音门重重关上，将屋内的热闹和嘈杂全都隔离。
沈随吐出一口气，摸了下西装的口袋，却只摸到打火机冰凉的外壳。他皱起眉，随即想起开车来这里的路上，他把烟盒随手放在储物格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无奈，他只能压下肺里不安的浮躁，走向酒店前台，报出了包厢的号码，要求结账。
身穿制服的前台小姐将账单递给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个羞怯的笑容。沈随在接过账单的瞬间，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且那股味道还在有意识的向他漫延。妈的，这是个Omega。
他的指尖一颤，眉头皱得更深。身体下意识想要后退远离，然而没等他动作，清冽的薄荷气味就将那抹陌生的信息素给掩盖了下去。
是……顾念棠。
沈随转过头，看见男人走上前，冷冷的瞪了前台一眼，随后拿起一旁的圆珠笔，在账单上签下了名字。
“你的经理在哪儿？”顾念棠冷声道，“随意对着喝醉的Alpha客人释放信息素，这是违法行为。”
他身形高大，面容冷硬，强大的气势轻而易举便逼得女人眼中积满了泪水，她颤着嘴唇，磕磕巴巴的道了歉。可顾念棠并没有因此饶了她，依旧毫不留情的要求见她的经理。
大厅里的客人还是挺多的，见到这一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他们眼里，或许就是一个高大的男A或男B在欺负比自己弱小得多的女O。他们绝不会想到两者都是Omega。
“算了。”沈随按了按眉心，懒懒的开口。“别为难她。”
顾念棠的神情一下子僵硬了，他把脸转了过来，抿唇看着沈随。薄荷的香味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沈随发现自己这会儿是真喝醉了，否则怎么会觉得眼前的男人其实是在委屈呢？他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顾念棠的背：“今天不是来给我庆祝的吗？没必要因为这些路人弄得不开心。一点信息素而已，兴许只是她没收好。走吧，嗯？”
他的手掌清楚的感觉到顾念棠背部的肌肉一下子紧绷，又在他的轻拍下缓缓放松。
男人放下了笔，面无表情的“嗯”了声，竟真的乖乖听话不再追究了。
沈随觉得有点好笑，唇角向上，露出一个玩味的弧度。
但走出酒店后，寒冷的晚风吹过他的额头，让清明重新出现在他因为酒精而混沌成一片的脑海里，沈随才想起来，刚才的账单不应该由顾念棠来签。
他转过头，看向正慢吞吞的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开口道：“顾总，今晚花了多少钱？我转给您。刚刚喝晕了，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件事。”
顾念棠走得很慢，但在这个速度下，他的腿疾并不明显，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你不是说了，今晚的消费都由顾总报销？”
“您知道我那是在开玩笑。”沈随微笑着眯起眼：“不那么说，气氛就要被彻底冻死了。而且我也想不出另一个更好的方法去向大家解释您为什么会出现在包厢里。”
顾念棠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来？”
沈随道：“我觉得……您想要再一次对我提议，让我和您在一起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顾念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熟悉的不安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他没有否认这句话，而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并问道：“你怎么想？”
沈随轻笑一声。
他又一次摸了西装的口袋，又一次摸到了打火机，又一次想起烟盒被他忘在了车子的储物格里。
不过这一次，顾念棠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只白色的烟盒，香烟还未开封，光滑的塑料皮在他小麦色的粗糙手指间反射着背后酒店大厅的灯光。
“撕拉”一声，塑料皮被剥去，随后在男人手心里被攥成一团。烟盒打开，露出里面浅绿色的烟卷。
顾念棠将打开的烟盒倾向沈随。
沈随没有拒绝这个好意，他的确很想抽烟了。
于是他伸出手，从男人手里的烟盒里捏出了一根烟，衔在唇间低头点燃。
出乎意料，这竟然是一支薄荷味的香烟，清冽苦涩的香气与尼古丁混杂在一起，那滋味真是奇怪极了。
和眼前这个男人的信息素味道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沈随吐出烟雾，看了顾念棠一眼。
顾念棠的脸绷得紧紧的，像是在紧张。
沈随不怎么喜欢这支香烟的味道，可对上顾念棠的眼睛，他肚子里那些略带嘲弄的话语又尽数被憋了回去。
他在心里算着。
第一次和第二次的间隔是半个月。
第二次和第三次的间隔是五个多月。
如果自己这回依旧拒绝了顾念棠，这个男人又要过多久才能积攒够勇气，第四次向沈随提出包养的事情呢？
要是沈随一直拒绝呢？顾念棠会一直把时间浪费在他的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