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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伯特没有应声,他闭着眼,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疲惫,但却异常清醒。他听着文森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悠长平缓,不多时,就响起了细微的轻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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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雨从清晨时分落到了现在,仍没有半点放晴的样子。临近午时,书房里却被窗外阴沉的天色映得昏暗。兰伯特开了顶灯,灯光打在书桌前的男人身上,在他面前投下了大片的阴影来。
警卫一队的首席基姆·贝恩特站在那里,刚刚结束了一场短暂的报告。他已经将文森特带回来的佣兵审问了一遍,尽管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也还是尽职尽责地将审问结果整理了一遍,当面向兰伯特汇报。
“综上所述,那名不愿意透露姓名或代号的佣兵大概率是在受雇催债时恰巧在那间旅馆暂住,之所以想要逃跑,也是察觉到异动,不想卷进麻烦里。我已经和他的组织取得了联系,也查证得知确有其事,能证实他的供词。如果您没有其他想法的话,我下午就准备将他放了。”
兰伯特应了一声,没有对基姆的处置方式提出异议。他一心二用,在一张不怎么重要的文件上签了个名字,然后将钢笔合上,搁到了一旁。
“把这个佣兵组织的名字报给威廉……不,既然是当时是丹尼尔觉得不对,就交给他吧。让他监控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出于谨慎,给并没有多少工作要做的丹尼尔布置了一个附加任务。
基姆应下之后,告辞离开了书房。兰伯特将面前签好的一叠文件收拢整齐放到一旁,而后他看了一眼时钟,决定将尚未完成的那点工作留到下午去做。
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是午饭时间了,文森特到现在都没来书房找他,八成是还没起床。
他昨晚闭眼躺了一整夜,到底碍于身旁有人,没能酝酿出丝毫睡意来。早上他起身时,文森特被他的动静弄得睁开了眼,见他要离开,便也挣扎着想坐起来。
但对方睡眼惺忪,几乎神志不清。他用手心贴着文森特的双眼捂了一会儿,没到十秒钟,这人就抵挡不住睡意,又沉沉地睡着了。
想到这里,兰伯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按着桌沿,站起来抻直了久坐后微微僵硬的腰。在确定没有什么重要事项等待他立时处理后,他推开书房的大门,往卧室走去。
卧房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窗帘拉着,所有的灯也都熄灭着,暗得仿佛黑夜一样。拉开门时,走廊的灯光涌进屋内,铺出一条通往四柱床的柔亮的通道。但兰伯特走进房间后反手合上了门,黑暗重新降临,让他短暂地失去了两秒的视觉。
好在他对屋内所有物品的摆设都了然于心,且他夜视能力很好,不多时就能辨出事物的轮廓。他顺畅地走到了床边,先打开了床头灯,将光线稍微调暗,然后才撩开床幔,矮身坐下。
“唔……”
一声含混的轻哼从身畔传来,伴随着布料摩擦时窸窸窣窣的碎响。兰伯特垂头去看,就见文森特唯一漏出被子的那颗脑袋往枕头里蹭了两下,然后闷闷地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声音来。
“兰姆?”文森特唤道,口齿听起来还算清晰。只是他的头发凌乱地遮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彻底醒来。
兰伯特伸手拂过文森特的发,将那些发丝轻轻捋顺,并拨到一旁。于是一双清透发亮的金珀色眸子就这样显露了出来,带着一丝尚未退去的慵懒,与他视线相触时,顿时绽开了水波般荡漾的笑意来。
“早啊,兰伯特。”文森特随口打着招呼,他支起身子来,却并不起身,而是往兰伯特身上挨过去。
兰伯特不躲不避,便被文森特抱住了腰。文森特几乎把上身的重量全都压了下来,整个人挤进他的怀里,脑袋搁在了他的肩上。
这份紧密无间的触碰让文森特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身上好酸。”他轻车熟路地撒着娇,余光瞥见了兰伯特颈边的吻痕,就侧过头,在淡红色的痕迹上温吞地舔了几下。
微小的水声本该立时销声匿迹,但这位置离兰伯特的耳根太近,那细密的声响还是如爬虫般钻进了他的耳中,带着一阵麻痒。
“快到午餐的时间了。”他抿了下唇,淡声纠正。同时一手将文森特搂住,另一手摸索着捏住了男人后颈上的肉,像提着狗一样把对方的头揪起来,解救出了自己的脖子。
文森特就老老实实不再乱动,又做出了乖顺的模样来,安稳地趴在兰伯特怀里,被抱了一会儿。
“你昨晚,没睡着吧?”他在昏黄的灯光里浅浅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抬眼去看兰伯特的脸。说话间,他抬手摸了兰伯特的脸颊,引得兰伯特垂首对上了他的视线。
其实这个问题不必对方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所以他没等兰伯特应声,就稍稍直起身,双手捧住了对方的脸。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接着在兰伯特的右眼下方亲了一下。
兰伯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手上微微用力,把人搂紧了一点。他眼下被亲到的地方原本因为彻夜未眠而有些酸胀,但被温软的唇瓣
', ' ')('触碰到时,却变得酥痒起来,痒得他眼睫颤动了一阵。
让文森特留下来同床,本来就是他亲口应下的事情,自然不会为此责怪对方。不过文森特道歉的方式让他心里软了软,他也就没有打断,由着文森特亲过一下之后,又偏了偏头,在他左眼眼下也亲了一口。
“谢谢你。”一边亲着,文森特一边说道。这次他换了个说辞,语气里带着得偿所愿之后的满足和欢喜。
兰伯特将覆在男人后颈上的手向上抚去,手指插进顺滑的发丝间,摸了摸对方的头,“好了。”他声音不自觉地温和了一些,说着,摸到了床头柜上方灯光的开关,按亮了房间的吊灯。
屋内登时亮堂起来,好在有床幔遮挡,不至于让人晃了眼。
“去洗漱吧。”
文森特埋头在兰伯特颈窝里,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听话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趁着对方在浴室清洗的功夫,兰伯特让佣人来铺了床,并把文森特要穿的衣裳搭配齐整,送了过来。
窗帘也被拉开了,不断被雨水冲刷的窗户上布满蜿蜒的水痕,将花园里的景象斑驳扭曲。兰伯特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听到浴室里水声逐渐停下来了,就坐在沙发上,端起佣人刚刚送来的红茶,喝了一口。
等文森特收拾妥当,将衬衫最上方的纽扣端正系好,他手中的红茶温度也变得刚好适合入口。文森特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腕,俯身就着他的手将剩下的半杯都喝尽了,然后给了他一个红茶味道的吻。
“对了,兰伯特。我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说任务的事,我需要写份报告给你吗?”文森特口吻随意地问了一句,那模样看起来显然只是想和兰伯特闲话,并不是真的想谈公事。他偷亲过兰伯特之后,本打算挨着兰伯特坐下,但余光正好瞧见了昨晚遗落在花瓶旁边的项圈,就把它拿起来,又走到床边去,将它压在了兰伯特的枕头下面。
兰伯特看着文森特的动作,微微挑了下眉。他把空茶杯搁下,没去回文森特话,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需要换一个房间住了。”他说,说到这里时,就见文森特刚刚将枕头抚平,就略微绷紧了肩膀,“想住在哪里?”他继续问,好似没有看出文森特细微的紧张。
文森特站直身子,转过身来面向兰伯特。他沉吟了片刻,用手指蹭了蹭下巴,冲兰伯特微微歪了下头。
“我可以做决定吗?我想住在哪间,都可以?”
兰伯特根本不去踩文森特言语中的小圈套,也不回应对方的试探,只依旧问,“你想住哪间?”
文森特就叹了口气,他走到沙发旁,侧身坐在扶手上,而后低头用额头轻轻碰了下兰伯特的鬓角。
“我当然,是想住在你隔壁的女主人房啊。”他温声说,分明是在表达自己的期望,但口吻却更像是感叹,并不含什么期许。
兰伯特的胸口莫名的闷了一瞬。这感觉来得突兀,也消逝得飞快,在他琢磨清楚之前,就无从寻觅了。
他抬手捏了捏文森特的耳垂,不再逗弄文森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我稍后让海曼带人把走廊西侧尽头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
而文森特没有多问,他也不继续为自己争取,只乖巧地“嗯”了一声。
兰伯特见状,忍不住裹着文森特那只被他捏红的耳朵揉了揉。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有点心软了,但他到底没有无底线地纵容文森特,只是低声向对方解释了一句。
“那个房间在女主人房隔壁,是除了女主人房以外,离这里最近的卧房。”
“是给继承人准备的?你没有继任族长之前,就住在那里?”文森特很给面子地接上了话题,光听说话的语气,倒是瞧不出失望。
兰伯特摇了摇头,他松开了文森特逐渐发热的左耳,转而捏住了男人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那个房间空置许多年了,至少从我出生起,就没有人住过。据说,那是当初建造庄园的人,专门给自己最喜爱的情妇准备的。”他说到这里,就感觉手下的皮肉紧绷了一下,就连一直规律地扑在他耳畔的呼吸都停滞了一拍。
他仿若未觉,继续道:“那个房间的格局和女主人房完全相同,午饭后你可以去看一看,好好规划一下要如何布置。”
文森特抿起嘴唇定定地看了兰伯特半晌,最终露出了带着点无奈的笑来。他抱住兰伯特的脖子,在男人额角用力亲了一口,开口时声音里透着点高兴,却好像还夹着些许更复杂的情绪。
“你总是这样,实在是太狡猾了。”他抱怨似的低喃,被低垂的眼睫掩住大半的双眸中,却闪过了一丝兴奋,以及坚定。
兰伯特当然看不到这些,但是他将手搭在文森特腿面上,缓慢地摩挲着,也略微走了神。
他知道他的文森特有多“贪心”,他这次虽然只给文森特留了那么丁点放肆的余地,但对方一定会抓住机会,试图得到更多。
而他,对此竟然开始有些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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