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转眼已经到了七月底,容谨如今的肚子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圆润高挺,而是有些下坠。李大夫看过,也说胎儿下沉,夫人现今已成胎满将产之状,不日就会生产了。
为了生产顺利,李大夫要求他每日在院子里散散步,他如今胎腹高挺,孕夫体温本来就高,就怕热,而且今年雨水又少,炎炎夏日,更显得天气炙热。即便是早晨,也热的让人心烦。
阿谨在院子里走了没几步,就已经是大汗淋漓,衣服已经湿透了,紧贴在身上。走完一刻钟,整个人就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赶紧给他喂了碗水,就扶着他去浴房沐浴了。
午后好不容易能在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就只着了一件中衣,在榻上侧躺着。怕他伤寒,不敢用冰,舒衍慢慢给他打着扇,正在此时,吕先生进了后宅,说有事求见。
一听是吕先生来了,容谨就赶紧叫阿衍帮他穿上外衣,阿衍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宽慰道:“别着急,你现在的身子可急不得!”
“怎么能不急,吕先生难道不知我的状况?如今来找我,肯定是有急事,而且是他解决不了的急事!”边说,容谨边撑着腰往外走。
容谨来的时候,吕先生正在书房中来回走圈,见他来了,赶忙上前,“大人!”容谨撑着腰慢慢坐好,这才问:“吕先生,出了什么事?”
吕先生紧忙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原来今年天旱,雨水不丰,许多农田都有田水不足的问题,多少都有摩擦,但问题都不大,没有闹出事情来,两边商量着也就解决了。
今天出事的是府城郊外的林家村和赵家村。两村相邻,林家村在上游,赵家村在下游,这没有雨水,林家村就擅自将水断了,这下了可捅了马蜂窝了。
赵家村的里正带着村子里的青壮年就去了林家村评理,看这架势,林家村的人自然知道不能善了,也召集了青壮年。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说话,可没说俩句就吵嚷起来,接着就有人动了手。一看动起手来两位里正也想拦着不想闹大,可已经晚了。等到大家回过神来,已经有村民命毙当场!
这下家里人不干了,撒泼打滚的要人偿命,这才来府衙告官。
褚容谨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叹了口气,“即使发生在府城,就是我这个知府的事情,惊蛰去备车,咱们去林家村走一趟!谷雨,给我更衣。”
看着媳妇作动的大肚,阿衍不放心的问道:“把人带来不行吗?让衙役去拿人…”
还没等他说完,容谨就打断他:“拿人只会让民怨更加沸腾,现场那么多人,你拿谁,不拿谁?还是全拿下?那秋收还收不收了?”
说完不等舒衍再说什么就撑着起身,回卧房让谷雨帮他把官服穿戴好,又叮嘱吕先生去点齐两班衙役,不多时,大队人马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舒衍自是不放心他,赶紧将家中护卫也叫上,急急忙忙的跟着上了马车。为了尽快到达事发村落,马车赶的又快又急,颠的人骨头都散了,更何况是将要临产的孕夫。
刚出城,路途就颠簸起来,阿谨立时撑不住了,一手使劲托着肚子,一手攥着阿衍的手,靠在他怀里,嘴中的呻吟不断溢出来,“嗯…呃…啊…”
蒋舒衍时而帮他揉着酸疼的腰,时而帮他顺着作动不已的高挺孕肚,却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还好此地离府城不远,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
容谨在蒋舒衍怀里喘息片刻,这才马车里出来,再看他,除了依旧躁动的滚圆肚子,根本看不出他的虚弱。
选了族学作公堂,先让衙役将两个村子的人分开,又询问了两个里正事情发生的过程,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接着扬声道:“来人啊,将打死人的嫌犯带上来!”
除了衣侧攥的越来越紧的手,丝毫看不出他此刻正被临产的阵痛折磨着。带上来的那人尖嘴猴腮,两目不停四处探看,容谨一看就觉得这人不是个老实种地的人。
正好有衙役认出他,低声在容谨耳畔说这人是个泼皮无赖,叫林来,外号林癞子,常年在府城里帮闲,说是帮闲其实就是坑蒙拐骗偷。
容谨问犯人:“林来,今日在场诸人皆指认你打死赵家村村民赵老六,你可认罪?”
林癞子忙不迭的点头:“认罪,小人认罪,只是此事乃是小人一时失手,还望大人看在小人错手而并非出于本意,宽宏则个。”
林癞子认罪认得极快,但他不说杀人,只说无意,让容谨心里升起一阵怪异的违和感。
“呃…”刚想开口,一声呻吟就从嘴里溢出,此时肚子正好传来一阵疼痛,容谨托着肚子,没再说话,挥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又将两个里正带上来问了一件事:“这个林来与赵老六可有什么矛盾?”
两人冥思苦想,过了许久赵家村的里正才想起来,“回知府老爷的话,小老儿记得年前赵老六似乎打过林癞子一回。”
“唔…你可知为何?嗯…”阵痛还没过去,容谨双手托着腹底,临产的孕肚随着这次阵痛变得紧绷,孩儿
', ' ')('也躁动不安的踢打着。
“哦,是因为林癞子趁赵老六离家到城里打短工的时候溜进他家想占赵老六媳妇的便宜,被赵老六知道了,就揍了他一顿。”这次林家村的里正也想起来了。
“原来如此…呼…呼…你们先下去吧…哈…”这次阵痛竟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容谨的手不自觉的拢住肚子,慢慢摩挲着。
蒋舒衍只能在旁边干着急,这么多人看着,阿谨肯定不会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帮他揉肚子的。他只盼着这事快点解决,这样他们好回家。
缓过这一阵儿,正好仵作验尸回来了,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之后就传林癞子以及两村的里正和族老进了屋。
“林来,本官判你杀人偿命,你可服气?”容谨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汗也越出越多,但声音却不见虚弱。
听到这话,林癞子愣了愣,他没想到知府老爷第一句话竟是要他的命!“小人不服!赵老六的死就是个意外,小人罪不至死啊,大人!”
“便知你不服,仵作,讲你的验尸结果!”阿衍在一旁看着,只觉得阿谨苍白的脸上竟像绽出华光似的,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就知道,这案子破了。
“是,大人。属下仔细勘验过尸身,发现他身上有伤三处,但每一处都是伤在致命处,致命伤就是脑后的伤口,将死者头骨敲碎,导致死亡。从伤口的角度来看,行凶者应该比死者矮小瘦弱一些。”说完就退下来了。
“林来,如果只是单纯的抢水,又怎么会招招致人死命?赵老六比你高大许多,致死的伤口,是你在他往下倒的过程中砸的,对不对?这明显就是有旧仇,携怨报复,还妄图欺瞒本官,来人,将罪犯林来拿下,押入监中,等候秋决!”
林癞子本还想狡辩,但衙役们没给他这个机会,签字画押后堵了他的嘴,就拖着他出去了。
之后又将两村参与斗殴的村民叫了进来,此时容谨向后仰坐着,双腿在书案遮挡下大喇喇的叉着,肚子已经坠到腿间,双手揉抚时而变硬的硕大孕腹。
他的姿势真的有失官威,好在底下的人都跪着,碍于官威,无人敢抬头直视他。只听他说道:“关于此次田间抢水的始末,两位里正已经说明过情况,那么本官就作出决断。”
“着令林家村拆除遮挡,不许私自截断水源,为避免两村争端,可分天使用。此次赵家村无辜断水,就以赵家村为先,林家村为后,一村一天。本官会着令专人看管。”
“至于参加斗殴的村民,一律押往府衙,监禁三天,以儆效尤!尔等可有异议?”众人皆称是,无人敢不服,纷争暂且告一段落了。
等众人退出学堂,屋里只剩褚容谨和蒋舒衍两人的时候,容谨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低声痛呼:“阿衍…阿衍…呃…啊…肚子…啊…”
蒋舒衍心疼坏了,“怎么样,阿谨,可是痛得厉害了?你呀,就是爱逞强,我来帮你揉揉…”
说着连忙走上前想替他安抚胎儿,刚抚上他的肚子就发现,时肚腹早已不似平常那般柔软,而是紧绷着,位置已经很低了,就卡在两股之间。
本想将他抱上马车,可他却死活不肯,觉得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不能失了体统。坚持要自己走到马车旁。
拗不过他,舒衍只好扶着他慢慢走,此时他的腿已经有些合不拢了,迈着外八字,两手托着肚子,即使没有被抱着,也差不多了,他是被舒衍半搂半抱才勉强走到了马车跟前。
但他实在是迈不开腿上马车了,只好让舒衍抱了上去。一行人在两个时辰以后踏上了回府城的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