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婉莹出了迎春宫,正好见荣亲王带着雪斗笠站在宫门外。看见婉莹,急忙迎上去,不由分说地将婉莹大氅上的帽子套在她头上。
冬夜里的温暖,飘过低压压的梅枝,淌过雾蒙蒙的玉泉河,越过哑然失声的落雪,不偏不正,刚好落在婉莹的心间。
婉莹心里装着婉芸的事儿,现在不说,过一阵子就不好开口了。故意将心中的饿甜蜜喜悦按捺下去,换了一副委屈伤心的面容。
“青儿,这个年夜饭,怎么吃的你心事重重?”
婉莹赶快抓住这个话头,哭丧着脸说:“彤昭仪欺负婉芸。”
荣亲王朗然一笑:“原来青儿是担心自己的姐姐。”
“六郎还笑,婉芸哭得好伤心,今夜是除夕,除夕夜掉泪,一年都晦气。”
“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了。”
婉莹一脸梨花带雨,娇声娇气地哭诉:“彤昭仪要婉芸自己掌掴自己,青儿赶到正殿的时候,婉芸已经自己抬起胳膊了。”
“彤昭仪方才在家宴上受了点气,皇后娘娘勒令她回去思过。”
“到底怎么回事儿呢?
“今夜皇后有些小题大做,不过她与彤昭仪向来不睦,有此举也就不奇怪,彤昭仪因为此事难为师贵人?”荣亲王说得轻描淡写。
“嗯,那道菜是婉芸出的主意,婉芸原本是一片好意,谁知好心办了坏事。彤昭仪不仅要责打她的宫女,还逼着婉芸自己掌嘴。”
“有这样的事情,这个彤昭仪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是迎春宫的主位娘娘,想要责罚自己宫里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不过当时我看不下去,就直接进殿,彤昭仪说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记下婉芸这一账,日后再犯,一并罚过。”
“哦,是么,如此我不得登门谢谢她给我这样的面子。”
婉莹一本正经地跟荣亲王说,荣亲王却开婉莹的玩笑。婉莹假装恼怒地说:“人家心急姐姐的事情,你却还有心思开玩笑。”
“看你不开心,逗你一笑,这事情有什么难的,明日我去皇上那里,让皇上做主,将你姐姐调离迎春宫,不就行了?”果然天大的事情在荣亲王眼里都是小菜一碟。
“跟皇上说,不如跟皇后说,这原本就是后宫之事,是皇后分内的事情,越过皇后直接告诉皇上,皇上还得跟皇后商量,如此还不如直接告诉皇后便易。”
“你个鬼丫头,还是你想的周到,这几天估计皇后得天天去慈宁宫。我得个空,就跟皇后说此事。”
“皇后能听你的话吗?”
“你看你说得糊涂,皇后是我表姐,她怎么也得给表弟一个面子吧……”
婉莹心愿得偿,破涕为笑,拂去荣亲王身上的落雪,说:“有你,真好。”
荣亲王拉着婉莹,心里也是心事重重,合宫家宴上,那一幕在心里久久不能忘去,不为彤昭仪,而是东安郡王和北平王。
话说彤昭仪离席之后,东安郡王过来给太后敬酒,敬到荣亲王的时候,许是酒过三巡,也就口无遮拦,直接当着荣亲王的面说:“六弟,不是三哥说你,你一个堂堂的亲王之尊,怎么娶一个庶出的女子为妻,收在府里做个妾也就罢了,何苦让满朝文武看笑话。”
北平王是先帝的皇长子,自然也拿出大哥的口吻,借着酒劲儿说:“三弟这话说得在理,哥哥们也觉得这事儿,六弟做得急躁,现放着武安侯家的嫡出小姐不娶,怎么偏偏看上了什么师家的三小姐?”
荣亲王是嫡出的皇子,本就比两位哥哥尊贵,这事儿又事关婉莹,他绝不允许别人对婉莹指指点点,端起杯子,也回敬了两位哥哥,说道:“我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我喜欢,谁也拦不住,别说是哥哥们苦劝,就算父皇在,我也敢。”
北平王听了这话十分尴尬,豫嫔早逝,他这个皇长子也就是个摆设,弟弟们开心敬他是哥哥,弟弟们要是不开心,他也不敢胡乱拿大。毕竟谁都知道,几位皇子中,只有皇六子是先帝和太后的嫡出,是一等一的尊贵。这身份,就连皇上当年也是望尘莫及。
北平王知趣地,自嘲道:“还是六弟真性情,做哥哥的也只能佩服弟弟了。”
荣亲王一听大哥这样妄自菲薄,心里也觉得自己说得话,有点过头。谁知正在此时,东安郡王却不依不饶地说:“六弟,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父皇临终前,就封了你一个人做亲王,怎么着,你为了一个女人要跟哥哥们摆亲王的架子了?”
原本是哥仨在一处敬酒,北平王见两个弟弟都有些红了眼,少不得劝和说道:“老三,不得胡说。”
东安郡王原本就是个混不吝,听了北平王的劝言,如同火上浇油,拿出一副市井的架势说:“我是他哥哥,我怎么不能说他。我说他两句,那是看在咱们都是亲兄弟的份儿上,难不成他跟哥哥我论嫡庶贵贱吗?他为了一个臭女人,竟然跟哥哥伸脖子,我说他两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