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篇【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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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朝璧正在练字,赵清陪在一旁替他研墨,两人都未说话,却显得静谧也和煦。

一幅字写完,朝璧放下笔。

赵清顺势俯首看来,只莞尔一笑说:“银勾虿尾,入木三分,侯爷这笔字,是越写越好了。”

朝璧没立即回话,用手拂过下方墨迹未干的字痕,像是在出神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说:“你觉得,这字是真的好么?”

赵清微怔,不明白侯爷何意,但他一向顺从侯爷的意思,只温顺陪着说道:“侯爷的字,自然是写得极好的……”

朝璧双目湛然看向赵清。

赵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由暗暗握紧了手,拘谨起来:“是妾不会说话……”

朝璧却忽的笑了,他转过头将那副字收起来,交给一旁的仆从。

“不过一幅字罢了,叫人烧了吧。”

赵清一怔,眼睫低垂着还是应了一声,然后便叫人进来为侯爷净手。

“西楼。”赵清先叫了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进来,吩咐下去,正准备伺候侯爷换下外衣。

门外侍卫突然禀报:

“侯爷,翎襄院来人了。”

朝璧张开双臂,赵清在身后为他脱下一只袖子,朝璧神情清淡的问:“何事?”

门外奴才道:“禀侯爷,是喜事呢,翎襄院的云眉适才来说玉侧君被诊出了喜脉,正请您过去看一趟。”

赵清站在朝璧后面,将外衣捏在手里,眼角余光却已瞥见了朝璧放松的侧脸,他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

……衣带被扯出一段褶皱,赵清的脸上却依然是那样一副清淡寡言的宁和模样,只有身边紧靠着的西楼将一切尽收眼底,匆忙轻唤一声:“正君……”

赵清猛然惊醒——

原来朝璧已看过来了。

赵清刚好福下身去,低下头,目光平静的垂及地面。

“恭喜侯爷。”

他顿了顿,突然提起钰儿,他和朝璧的孩子,侯府的大公子。

“前几日钰儿天天闹着不肯听话,对妾说起过想要一个小弟弟,如今倒是如愿以偿了。。”

朝璧想起钰儿便唇带笑意,就顺便问起赵清:“我也几日没去看过他了,听人说这些日子钰儿总是闹着不吃饭,好像是拉肚子,他好些了么?”

赵清回道:“好些了,他昨日已吃下饭了。”

朝璧听着没大碍,便放下心来,“那便好,你要与我一起去看看群玉吗?”

“妾身理当是要先去看看……”他顿了下,似有些赦然,“只是消息突然,规矩在前,不能失了礼数,妾身还未备足贺喜的补品和礼品,贸然前去,恐怕会让旁人笑话,待妾身整顿好再去也不迟。”

朝璧看着赵清,说:“这样也好,就依你的罢。”

赵清随之也笑起来,只是那笑对他而言就如水上浮萍,漂漂荡荡的有些看不清摸不着的虚幻。

“妾身真是为玉侧君高兴,他心心念念要为侯爷诞下麟儿,整日求神拜佛,后院一间佛堂的门槛都快被他踏平了……”

赵清笑着,轻言轻语着说给侯爷听:“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必神佛也被他的执拗性打动了,所以就赐给了他一个孩子吧。”

......

翎襄院一派热闹场景,一群仆婢东扫扫西扫扫,剪草修花的,时不时还要将布置的盆景换个位置。

朝璧进门后,见里面东西大变了样,有尖锐边角的物什不是被搬出了些,就是裹上了层层绸布,连熏炉香料也换了一种对孕夫有益的香,这香朝璧曾在赵清那里闻到过,觉得熟悉。

群玉原本躺在里间榻上,听到侯爷的脚步声,连忙下来,带着满脸的兴奋,简直堪称容光焕发。

他动作急急忙忙朝着侯爷跑去,光着脚,连鞋也急得忘了穿。

“侯爷!”

朝璧看着他那副模样,被逗笑了。

将群玉抱起,群玉笑得眉眼弯弯的望着他,两只手臂揽住朝璧的脖子,头伏在朝璧胸膛上。

高兴之余朝璧叮嘱道:“有了孩子,就不能再赤脚乱跑了。”

朝璧把群玉放到床上,很细心的用被子盖住腿。

群玉的头发长长的绕了朝璧胳膊一圈掉下来,朝璧要起身,群玉拉着他不让走,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叫道。

“侯爷,妾肚子里有一个孩子啦,现在就在妾肚子里呢。”

朝璧只能顺着群玉坐到榻边,他的手被群玉抓着按到肚子前,群玉说:“你摸摸,他就在我肚子里一点点长大呢,从那么小一点点,慢慢变大,直到长成一个像我一样大的人儿……真是好神奇的感觉——”

群玉说得神色又懵懂又惊奇,甚至都忘了自称,“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感觉过,就像肚子里怀揣了一个宝贝,我终于知道我娘怀我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朝璧听他说着,觉得热闹,然后群玉突然指着肚子,向朝璧撒娇:“侯爷,他是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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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肝宝贝,也是你的宝贝吗?”

朝璧点了下头,群玉便满足的弯起唇,缩在朝璧的怀里。

他的眼前已经浮现出未来孩子的面容,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侯爷多一些好呢?

不不不……谁像多都不好,应该两个人都像一半,有侯爷的眼和唇,还有下巴,有他的眉毛和鼻子,就够了……足够了。

群玉满心畅想着未来孩子的模样,心满意足,不知不觉便在朝璧的怀里睡了过去。

朝璧抱着他单薄的身子,目光落在了群玉平坦的小腹上,将近十个月后,这里就会有一个继承他血脉的孩子。

就和钰儿……还有皇宫里那个孩子一样,生下来只有一小团,渐渐的越长越大,跟在大人后面会奶声奶气的喊父亲,父亲,那还是他第一次做父亲——

仿佛是被什么骤然刺痛一般,朝璧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

群玉怀着身孕,三月过后,肚子隆起尚不太明显。

他很看重这胎,三个月里,群玉真是当宝贝一样来看待。

比方说屋里不能有任何尖锐边角,熏香也换成养胎的;后来还请来看风水的,屋内屋外有什么不利于胎儿布置的全都给换了一通,再加上大夫每三天来请一次脉,群玉才算安了一半的心。

而剩下的一半心,便都不上不下的着落在朝璧身上。

朝璧在群玉怀孕后就不碰他了。

以前不分黑夜白昼的来,现在虽也不是不常来,但都是白日才来,坐一会儿就走了。

每回群玉斜倚在床上,望着书桌那旁的朝璧……朝璧翻看着书,通常是不理他的。

在群玉眼里,侯爷自然是很爱来他这里的。

可以自从怀孕了以后,这三个月里,侯爷时来时不来的,对比起从前侯爷就对他显得兴致缺缺,总是不碰他,床上群玉常用嘴给侯爷解决,侯爷似乎也不太尽兴,用后面伺候侯爷好似也不太喜欢。

按当今世家大族的规矩,后院之人有孕,便不宜再行房事,一是为安子嗣,二是世家子弟后院妻妾繁多,为行体面,有孕之后就不大行房了。

苑京是这个习气,皇宫内更是如此,有孕妃嫔是不能承宠的,自然朝璧也习惯按这个来。

群玉自怀孕后,反倒有些格外敏感起来,患得患失是常事。

见朝璧不碰他,反而碰了云眉,因为云眉是他带过来的陪侍,按照规矩就应该是如此,道也许是因为还想要折磨云眉的想法的在作祟,群玉的心里有些奇怪。

闭上眼,听着那边逐渐传来的肉体交欢声。

群玉躺在床榻最里间,眼睛却牢牢盯着侧间的垂地珠帘不放,似乎是想要透过帘子看到什么,他久久都不能移开视线。

群玉自己想不通为什么不能像在成婚夜那晚一样。

这明明就是云眉该得的!

他想,谁让云眉抢走了表哥的目光,表哥明明本该是他的!

他第一眼看到表哥,就心仪上表哥了……可是云眉这个贱人,故意引得表哥和他爹娘作对,否则,他早就嫁给表哥了!又怎么会……

群玉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他就要让云眉和自己一样在别人的胯下承欢!云眉不是喜欢那个小婢女挽月么,倘若让挽月看见云眉现在这个淫贱样子呢?

想到那个场面,群玉本来要笑的,想到这里他确实短暂兴奋了下,但这兴奋感很快就过去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很莫名的感觉,让群玉浑身难受。

他看着珠帘后很久,直到动静一点都没了。

直到朝璧洗漱过后,过来陪他睡觉,群玉才闭着眼缩在朝璧怀里。

朝璧的胸膛给人灼热踏实的安心感,群玉抚摸着肚子,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

群玉似有所觉。

也许是忧郁多思的缘故。

侯爷以前进他屋里,原来第一眼都只会看到他的,可是不知何时开始,有次先一踏进屋,先望了那边云眉一眼。

群玉唤了侯爷好几声,侯爷似才回过神来,发现他也在这里。

……说实话,这滋味可真不太好受。

侯爷的眼里原来明明只看得见他的。

那日,侯爷坐在桌上翻看着书,群玉如往常一样,坐在侯爷腿边,但却出奇安静。

他默默的想,侯爷刚才是怎么了?

适才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云眉?他叫他好几声了,侯爷都不理他。

可是侯爷的眼里应该只有他的……莫非侯爷也和表哥一样,看上了——

——不!

不,想及此处,群玉慌乱的摇头,他在胡乱想些什么……

侯爷见怀里的人无端端摇头,眼里惊慌极了,模样可怜又可爱,就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头。

“这是怎么了?受惊了?”

群玉顺着侯爷的手掌,乖巧的依偎在侯爷的胸膛上,闭上眼睛轻摇摇头。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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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只看得见他。

……不能再让云眉待下去了。

——该是要彻底解决他了。

……

朝璧依然按照往日的习惯,没觉得不对,三分之一时间都留在前院,对泗州初来乍到,他还有许多事务不清楚,因此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

但时日一久,连正君赵清都看出来问题,遣了西楼去提醒一声侯爷。

天下双儿也不是个个都一样,有一小部分双儿就比较特别,孕后对其郎君生出极其强烈的依赖性,以前也不是没听过这类事情,有一位郎君在外纳了美妾,乐不思蜀不愿回家,那位怀孕的双儿便独居家中一把剪刀自裁了。

朝璧知道后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以为还是从前只有正君一个,正君怀孕时后院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所以朝璧大部分时间都陪着他就没发生这种事。

忙完手头事,朝璧便趁着夜色进了翎襄院。

没让人通传,一进门朝璧就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乌黑的发散了满床,扶着肚子不知在想什么,屋里静悄悄的,令朝璧似乎都有点安静的不适应起来。

朝璧来了,群玉高兴得很,一下坐起身来,整个人明显都有活力的多,忙吩咐小厨房做些朝璧爱吃的,他捧着明显变大的肚子,在地上走来走去忙活着要给朝璧弄好东西。

朝璧坐在榻上看着,群玉今天穿着偏薄的黄衣衫,他有着身孕,可还是不安分的坐下来,在朝璧面前来来去去的转,抱着肚子挪步的样子像一只笨拙的黄鹂鸟,朝璧看得心头有笑,他六岁的时候也曾养过一只小胖黄鹂,也是如今这般。

朝璧招手让他过来,群玉停下脚步,慢慢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捂着肚子本要坐在侯爷旁边,被朝璧径自抱在了腿上。

群玉竟然赦然的低下了头,把头埋在了朝璧的颈边,朝璧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侯爷……”

朝璧两手揽着他,也不敢揽得太紧,毕竟还有孩子。

他抱着群玉稍显圆润的身体熟稔的晃了晃,像把曾经那只陪伴自己的小黄鹂捧在掌中。

他目光柔和,问了群玉这段时间感觉身体如何,得到都好的答复后,便说:“这段时日忽略你了,是我的错。”

怀里的身体轻微一震,侧过脸来,枕在朝璧的肩上向上看去,正逢朝璧低头同时看来,他们目光相对,群玉的眸子雾蒙蒙的,他嘴唇张合了几下,像是有许多话要说,朝璧正等着他说。

可是群玉最后什么都没说。

不像平时叽叽喳喳的,在朝璧耳边总是像只小鸟一样,群玉咬紧了下唇,把脸朝下不让人瞅,用手把眼睛挡住,不让朝璧看见自己。

“你没错......侯爷。”

朝璧闻言低头笑起来,“”我没错?真的吗?遂把群玉的手拉开,看他那眼圈红红,打趣道:“你嫁过来都一年多了,有时我也会冷落你,你真的觉得我一点错也没有?”

“好了,”他拍拍群玉的手背,“都有我们的孩子了,就不要再哭了。

群玉一听侯爷说我们的孩子,一下全然忘了别的,心中不知为何酸涩难言,那酸涩中却又溢出几丝满足欣喜,让他口不能言,只愣愣的听着侯爷说道。

“现在说说,想要我怎么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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