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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澄澈干净的幽蓝色在阴影中像是映射着不知道从哪照来的寸光,长久的沉默蔓延,安倍晴明就这么看着贺茂朝义,慢慢退后了几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庭院。
雪将化未化恋恋不舍的忧愁似乎感染了一切,风声静止,新绿的枝丫搭在古拙的檐廊上,纹丝不动。
廊下的青年静静地看着庭院那条小路延伸的方向,身后昏暗而幽深的厅廊中似乎燃起了一丝火,明灭了一下。玉藻前语调稍微拖长地,玩味地发出一个音节,也慢慢问:“你真的不懂?”
贺茂朝义没有回头,双眼中闪过一丝情绪,很快归于平寂,他重新坐下,依然看着同一个方向,声音又轻又低。
“怎么说呢……
“似懂非懂吧。”
……
从菅原府邸离开后,安倍晴明淋着变小了的雨丝,直接坐上小白,用术式藏匿起身形,前往贺茂家。
没入逢魔之时就在朱雀大道上奔袭,就算用了障眼法也会有点响动。
最近怪异的天气不少,前阵子清凉殿落雷的传闻也传到了民间,现在路上的行人在雨中只觉得一阵阴风席卷了一路长街,风过了,街上的猫猫狗狗开始不停地叫了起来,帷幔依旧呼啦作响,赶紧把这样的怪事汇报上去。
阴阳寮的繁忙又加了一条。
贺茂忠行恰好在京中,刚从学堂出来,就看见一只硕大的白狐临空飞过,连他出声都没来得及,就消失在了学堂后的草林里。
学堂里不少学徒们都看到了,叽叽喳喳像一堆因为下雨不能飞出巢的幼鸟。
贺茂忠行:……
哎。
隔了半年,终于能再见到贺茂朝义,白藏主也很开心,所以跑得很快,草叶纷飞在细雨里,觉得四周深深的绿色都好看得不行。
安倍晴明在狐背上想着梅树刚刚说的话。
第110章梅上莺(四)
梅口中的莺就是普通的一只黄莺鸟,黄澄澄的羽毛绒而柔软,歌声像是春日里的铃铛一样。
她出生得早,受到菅原府邸的灵气影响在冬季并不畏寒,寒冷的季节里,不畏寒的植物很少,就只有梅孤零零地站在庭院里。
娇小的莺鸟蹦在艳红的枝头上,轻轻唱着婉转的曲调,二者就认识了。
之前说过,来到人世的梅是混沌的,连自己活了多久、待过地狱都不清楚,和初具备灵识的莺一样都像是懵懂不知世的小孩子。
她就用小女孩一样委屈的声音告诉安倍晴明。
每次花期过后她就会睡着,第二年冬天才会醒过来,莺每年冬天都回来陪她。
一年又一年,大概过了十来年了,因为这里曾是菅原道真的宅邸,一只小黄莺像是通灵性地活过了应有地岁数,每年都像是赴约一样在落雪时返回庭院中,倒也不怎么显得奇怪了。道真的子孙们也时常会叮嘱下人和侍女千万不要去捉弄那只莺。
开春的时候听着莺啼婉转,看落梅旧雪,新芽初春,贵族就喜欢这些风物不是吗,觉得有意思极了,再唱几首和歌,也应和了那一间间红梅殿的名字。
大概是某一天,自由自在的莺和梅讲着庭院外的事,说她在很大的房子里,听到那重重的帷幕后传来了一个很尖利的声音,虽然她吓了一跳,但也觉得格外稀奇。
那是鸟的叫声,那么尖利那么悠远,应该是好大一只鸟才能发出来的。
莺出入的地方大部分都还是贵族公卿的居住地,至多见过有牛车往来的朱雀大道,朱雀大道属一条大道的那段出入的是连笑声都要遏制地贵人,所以莺可从没听过这样的声音,也没见过巨大的鸟,能不稀奇么。
好奇战胜了害怕,莺想多看看帘幕后到底是什么样的大鸟,但帘幕太重,她飞不进去。
回来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梅。
小黄莺唧唧地问着,梅有见过很大的鸟吗,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吗。
梅说,我的印象里在一个开满花的地方有很多怪鸟,都很大,但是没有莺那么漂亮,声音也没有莺好听。
梅说的是那虚假的蓬莱,开满花的地狱。可她记不清那里是哪,只觉得不是一个好地方,便不希望莺见到所谓的大鸟。
她怕莺会被欺负。
可是莺实在好奇,一来二去,两个小姑娘就争执了起来,莺好一阵没有来找梅,直到大晦日那天,梅望着青灰色的篱墙,终于看见了小小的黄色的影子,远远朝自己飞来,急促着扑扇着绒黄色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