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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安自然也是利益相关者,吕不韦和异人的命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因此对于吕安,赵政倒是不需要有什么忌讳。
“还未知。”赵政微微摇了摇头,表情带着点沉痛,吕安点点头,表情也特别苦恼。此二人之色将掩未掩,若是有心人定能看见。
但这也是他们想要的。
是的,秦王异人,其实真的只是小病一场。
只不过这一场小病恰恰勾出了一些暗地里的影子,所以异人便打算将计就计,弄假成真,将这些小影子给钓出来,一劳永逸地处理掉。
清理掉一部分不安定因素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假借生病降低秦国存在感的因素,并且为秦国接下来一系列的举动铺路。
没错,休息了一年,秦国准备要搞个大事情了。
第206章战国风云(58)
秦王三年,秋。
秦国太子政住持了水渠的通渠仪式,并以水渠的建造人郑国为之命名,唤郑国渠。
秦王异人为此渠撰文表彰,金石大家耗费三个月时间篆刻的碑文被立在了取水口,韩国人郑国,却将他的名字永远留在了这块秦国的土地上。
当一身正装的储君将这条人工渠道的名字念出来的时候还有人以为是听错了,但当红绸落地,渠道的大名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刻,无论是郑国本人还是所有在现场的匠人们、围观民众们都呆住了。
怎么,怎么会是这个名字?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告诉过他们会以郑国的名字为这条渠道命名,而在这十多年,但凡提到这条渠道也都是以泾洛渠命名,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她的名字。
哪怕把这条渠冠名秦王的名字他们都不会那么惊讶。但现在,秦国是以一人之名,还是一个普通匠人、一个并非秦国的庶民为一条秦国的水渠冠名,秦王是疯了吗?还是老糊涂了?
秦王当然没有疯,也没糊涂,秦王异人还在千秋鼎盛之年。
赵政合上了用来诵读他父亲文书的帛书,他缓缓眯起了被过于热烈的日光刺得生疼的双眼,在他的视线所及处,已经跪伏了一片。
那块地方均是匠人所在,赵政当然没有让他们跪下,这一切全是其发自内心之举,这些匠人们以大礼参拜的不是他太子赵政,而是他的父亲。
匠,也是一种商人,他们出卖的是自己的手艺换取财富,因此在任何国家他们都受到欢迎却并不受尊重。
秦国当然也是这样,甚至于秦国的情况要比别的国家更为严重,以至于秦国本国工匠数目严重不足的程度。在场的匠人们基本都是为了求财而来,他们预先也知晓秦国本国对于手工业的打压,亦是做好了准备。
即便在入秦以后发现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但这些匠人们也都非常清楚,秦国在这一点上和别的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两样,但那又如何?尊严?尊敬?那是吃饱饭了之后的人才有资格去考虑的东西。
而作为生活在底层的匠人,他们首要目的是要先活下去,还要让家人活下去,他们不会去思考那么多。
然而就是这样的秦国,最轻亵匠人的秦国,却以一位工匠的名字为他们的水渠命名,这说明秦王认可他们这些匠人的付出,他也并不打算他们的手艺当做商品一样钱货两清,就连一个代表个人的标签都不允许拥有。
赵政并不是很能够理解这些人的心情,却能够被这种情感带动,这个名字确实来之不易。
事实上,关于现在这条水渠被定名为郑国渠这件事情,在朝堂上曾经发生过激烈争吵,争吵的理由很简单,郑国怎配在秦国留名?还是在秦国的天府之地
先秦时期尚且是血缘贵族的时代,距离后来那个可以高喊【王侯将相难道是由血缘所决定的吗?】的时代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虽然秦国和楚国比起东方四国之外已经算得上有才便可举了,但归根究底,血缘为上的观念依然降不下去。
嬴这个姓,恰恰也是上古大姓。
虽然曾经被碾落到尘埃了,但嬴家人也不曾放弃过,便是其姓所带来的一股子底子——我们生而不凡。
所以虽然平时很少表现出来,但秦国的宗族的确是在本质上看不起这些外来者,而偏偏,最得秦王们重用的又都是这些外来者。
于是这便造成了矛盾。
秦国朝堂上的争吵,并不仅仅针对郑国,在这个场合,他不过是个极其微不足道的引子,争辩的双方是秦国旧有贵族势力以及秦国引进人才的客卿集团,他们所夺抢的正是未来数年内的话语权。
事实上,这两个团体的争斗也绝非一日两日,从商鞅入秦甚至更早的百里奚时代就已经开始酝酿,只是在如今,因为吕不韦的存在而发展到巅峰。
为何?因为吕不韦于异人意义过于重大。
如果说以前的百里奚、范雎、商鞅是黄金经理人级别,那吕不韦就是带有股份的总裁级别,差别有多大呢?前者可以说利润增长不够高就滚蛋,后者距离董事会就还有一步之遥。
蛋糕就那么大,他想要进来必定要将别人挤出去,这自然引起了秦国宗室的反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