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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紧抿嘴唇,传音入密道:“他就在宫中,你伤不了皇上,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世子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
听到“受伤”两字,宫九阴毒眼神中透出热切,陆小凤暗叫不好,对方撇开他,望向天子的目光灼灼生辉,生猛的好似看猎物。“你说得对。有他在,他不会让我对天子不利,不过这不是正好?”宫九舔了舔嘴唇微笑。
这番话让陆小凤意识到,对方将利弊都算好了,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谋反,而是有计划的预谋。只是陆小凤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不是宫九弱小,而是他要推翻的人太强大。他很疑惑宫九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看不透?难道这就是当局者迷?亦或是宫九本身就是个疯子?
陆小凤心中顿时提高了警惕,他知道那些人在最后会爆发出怎样的疯狂!好在宫九没打算在中秋宴上动手,将酒杯向前一推,朗声对天子致礼道:“臣弟敬陛下一杯酒,祝我大明江山社稷永葆基业,万里山河红似锦。祝皇上龙体安康!”
明知道这话在暗示什么,又在试探着什么。朱见深稳坐上位,微笑道:“世子吉言,这杯酒当喝。为了大明江山,朕与你将此酒一口干掉。来人满上!”
红领巾,可不就是红似锦?
朱见深踏上修真之路,会如宫九祝福的一般龙体安康,甚至比所有人都要长生。
宫人为两位杯中斟满酒,朱见深举杯邀对方同醉,他饮尽杯中酒,将酒杯倒转示意,杯中已无酒。宫九同样仰头饮酒,只觉得杯中酒源源不绝入喉,竟像没有个尽头。
意识到对方肯定使了什么玄妙手段,宫九不惊反喜,若没神通依仗,当今天子如何与他斗?宫九心脏怦怦跳动,无可抑制升起嗜血的欲望,大口大口灌着酒。
这酒对他的修为大补,宫九敞开肚皮,不担心对方当众对他下毒。喝到小腹微涨,杯中酒水枯竭了,他才作罢,其实才过去区区几息时间。
宫九的功力大涨,同样笑看对方,将空酒杯倒转,只是这笑容渗人的慌。
天子用这样的宝贝随意招待人,在宫九眼中是极度强势的示威。他感到自己真气增长,笑容中不由增添了一丝挑衅。这酒切切实实让他得了好处,对方太过自信,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朱见深完全没受影响,似是没见到宫九眼中的热切和嗜血,落落大方道:“此酒有益修为,朕听闻世子随江湖隐士习得真传,今日可多饮一些。这酒酿造不宜,也只有宫中少量留存。”
“谢陛下好意!”宫九放肆打量对方,大胆道,“臣弟随人习得一身武艺傍身,也听闻皇上与江湖隐士世家有亲,身边有大内供奉高手护驾,臣弟见猎心喜,还请皇上为我引荐高人,一较高下。”
这话火药味十足,可惜在场恐怕只有极少人听出,旁人都当作是酒后无状的玩闹。
朱见深敛目,微笑道:“今日紫禁之巅有江湖两大高手对决,世子不妨去见识一番,暂避光辉成全一番佳话。”
宫九坚持道:“不知道皇上身边的大内供奉,现在何在?”
这话太过放肆,太平王出声圆场道:“犬子不胜酒力,让陛下见笑了!竖子还不回来?”
宫九纹丝未动,让身为其父的太平王很没有面子,南平郡王却被结结实实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是在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
深怕宫九当众干出弑君的举动,南平郡王摇摇晃晃举起酒杯,故作醉状掩饰道:“这酒真好,我见世侄刚才没忍住喝了不少,哈哈哈——不过老夫呀,还得敬你们全家!多年不见,老伙计,来来,我们一起干了!”
清清县主上前搀扶住南平郡王,娇嗔道:“干爹,您慢点喝。您今天也喝了不少了!”她接触对方的双手冰冷一片,手心溢出冷汗。人不能做坏事,否则就算改过自新,也要担心知情人哪天会突然捅出去。
他们曾经犯下的可是杀头大罪!清清县主怕东窗事发牵连到他们,唯有帮腔圆场,心中实则恨透了对方。
长辈亲友们殷殷呼唤,宫九若再不识趣就不像话了,陆小凤嘴角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送宫九离开,劝说道:“世子,王爷还在等你。”
宫九没急着回应,却去看身处上位的当今天子。
朱见深从容挥袖道:“世子不必顾及朕,你们自行饮酒赏月,多热闹热闹,朕见了也高兴。”
宫九听了这孤家寡人寂寥之语,嘴角几不可闻一勾,转头大步流星回席了。
这个中秋宴的小插曲,明白的人自然知道其中波涛汹涌,不明白的依旧不明白,只是将来回忆起来,对照太平王世子的下场,才恍然发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众人喝了个尽兴,主悦宾欢,等到宴席散去,夜幕深沉,便是众多江湖人关注的紫禁之巅决战了。
天子生活规律,散席后就回寝宫歇息,并未因为两大绝世高手的决斗破例。
出于安全考虑,他的臣子们也不希望天子去现场,亲眼看这场绝世之战中,两大高手是怎么踩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刀剑无眼剑光肆意的。
身为这座宫殿的主人,旁人替他想想都觉得心疼,好在五十万两一张的门票早就弥补了损失。而且完全可以让这场决战的存活者卖身偿还修理费。约战紫禁之巅,不是想约就能约,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汪厂公就曾在场地租用费上,与皇上进行探讨,得出了惊人的结论。
天子去休息,陆小凤却不能放松,汪厂公信不过对方,自然亲力亲为,监视所有人的动静,包括陆小凤和他的朋友们,宫九更是重中之重。
中秋宴后,太平王世子并没出宫,而是带着一身酒气,去了太和殿观战。
汪厂公暗中留意对方许久,不见有异动,难道对方还没开始行动?太和殿周围布下了上千名弓箭手,只等着他一声号令就可以将妄动者射成刺猬,就算对方侥幸不死,对上养精蓄锐,将精力调整到最佳状态的他,也将有一番恶战。
奇怪,真是奇怪!汪厂公察觉到宫九身上有什么不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无声无息接近对方,等到了对方面前,突然脸色大变。
是酒气!宫九身上的酒气,虽有桂花酒的香味,却不是御赐美酒。糟糕,此人是替身!
想明白这点,汪厂公丢下对方,直奔乾清宫而去——
天子寝室中,朱见深早已睡下。不过今日有人不想要他安生。宫九用替身在外面吸引注意,自己悄然潜入天子寝室,拨开龙床前的碧纱帐,透过月光仔细打量龙榻上年轻的天子。
当今天子正值青年,是个很英挺的年轻人,目若朗星,气宇不凡,虽说长相和南王世子别无二致,却有着对方所不及的尊贵之气。宫九从第一眼看到对方,就知道自己的情报似乎出错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南王世子演技精湛,在皇位上坐的时间长了,养出这身气度也不是不可能。
宫九并不关心皇位上坐的人谁,他关心的自己要在这皇位上坐一坐,就必须将皇位上的人赶下台,戮之,方可以绝后患。
这是他师父的教导,现在吴明死了,宫九将这当作人生目标继续做下去,因为对于一个可以轻易得到一切,什么挑战都难不倒的人,人生实在太无趣了,无趣到只有感到痛楚时,他才能体会到自己是活着的。
宫九天生体质特殊,恢复能力极快,这次顿悟后,更发现一般人已经伤不了他。这段日子,宫九脑海中时常浮现那人的身影。找到那个人,对天子下手。正好契合他一直以来的计划。
以前他总是自豪结识绝世高人吴明,现在却疯狂嫉妒当今天子身边有更好的,那日闯宫惊鸿一面,他发觉自己更加想要杀掉天子,取而代之。
宫九伸手去摇醒天子,只是他还没碰到对方,当今天子就睁开双眼,清澈明亮的眸子倒影着他的人影。
“太平王世子,为何在朕的寝宫里?”朱见深没有高呼刺客,而是用看透一切的了然目光,凝视对方道。
宫九缩回手,像是指尖被对方身上的气场烫了一下。他退到了碧纱帐外,明明武功已经超凡入圣,却不知道为何在对方清澈的目光注视下,产生了畏惧之心。
宫九定了定神道:“皇上与南王世子的长相,真是别无二致。臣弟很疑惑,如果他在这里,宫人们认得出来吗?”
朱见深淡笑道:“南王世子也有此想法,所以自作自受,被他的属下丢在了乱葬岗——害人终害己。太平王世子要引以为鉴,才能活得长久,不然纵使有通天的本领,要是老天不高兴,一个天降异景……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你——”宫九脸色瞬间煞白,那日海岛在他面前沉没的场景,到现在都记得一清二楚。难道那不是他神功大成遭受的天谴警告,而是对方……
朱见深微笑起身,步步逼近道:“世子,朕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你为何要深夜闯入朕的寝宫?你到底想要对朕做什么?”
皇宫守卫森严,特别是今日的乾清宫,可不是能够随便溜达进来的。殿外没了动静,想必是对方动手了。他寝室的四面暗门里,还有四位高手护驾,不过朱见深嫌他们出来只能当炮灰,就让他们“睡”了一会儿。
宫九受不了朱见深的逼问,突然拔剑向对方刺了过去,电光石火之时,几道人影突然冲入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