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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再一次见到神谷,竟还是在以往常去的酒吧里。
神谷坐在台上,手把着麦克风,静静的在唱一首歌。
他几乎没怎么变,还是那副眉眼,依旧那把嗓音。
清澈的,像一汪泉。
原本是最能触动心底的画面。多少次梦醒来,这画面能伴随他到天亮。
只是他却不是以前的小野了。
夜幕渐渐降临。
小野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迎来了酒吧的老板。
那老板也是故人,以前看着小野就抡起袖子,两个不免干一仗。
那时爱火冒三丈,大喝一声:“小兔崽子你还敢来?你砸碎的酒瓶怎么赔?”
现在见了他,却是陪笑得份了。
老板坐下来,仔细打量小野,终于还是恭恭敬敬:“小野先生,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光临我这小酒吧,委实我受宠若惊了。”
小野从容道:“你知道我为了什么来。”
他把下巴往台上唱歌的人摆了摆。
“他怎么样?”
老板顺着小野的方向,看到神谷,心中顿时了然。
他一叹:“还是老样子吧。前两年存了些钱,原本不想继续在我这里做的,不过似乎出了一点私事。结果他也没走成。”
小野的目光若有所思:“我走之后他跟了多少人?”
老板却笑了:“小野先生你这话说的,你没走时,他也只把你当孩子,压根没属于过你。你何必问这问题自讨没趣呢。”
小野也笑了:“他把我当孩子?你抬举我了。他是把我当玩具,玩了就扔。”
语调轻快,话里有笑意,可老板却听出了浓浓的讥讽之意。
他又是一叹:“不论如何,小野先生,你现在不同以往了。DABA的首脑,所向披靡。他呢,若是论以前,是那个魅惑人心的侍酒生。现在还是侍酒生,却不那么魅惑了。”
小野的目光不曾离开神谷,隔了一会才道:“你猜我这次回来做什么?”
老板想想:“赔我你打烂过的桌子椅子酒瓶酒杯?”
神谷的歌声停下,他对台下的人露出一抹非常好看的微笑。
小野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你把神谷浩史给我处理,想要什么赔偿随便。”
老板连忙摇手:“先生怎么这么说呢,现在你要的人,难道还有敢不给的么?”
他眼睛转了转:“不过你也知道,神谷不比别人,只怕他不跟。”
小野像是听见了笑话:“你也说了,我不是以前那个一无是处的穷孩子。难道时至今日,还能由得他?”
他顺手拿起矮桌上的饮料单,翻开看。既然是酒吧,灯光音乐还是其次,酒肯定得是不可或缺的。一眼望去,Vodka,Rum,Whiskey,Tequila等等,还都是洋酒。小野想起来,以前他三天两头来,每一次都是为了找神谷。
那时候任何人接近神谷,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跟人打架,打碎了不知多少瓶好酒。
酒水洒在地上,满室酒香,一闻酒醉。
年轻气盛的时候,他也曾一把拉住神谷,很认真地说:“神谷桑,除了我你谁也不要跟。你等我,我给你全部。”
神谷只是对他微笑,好像他是个说胡话的孩子。
那时候他最魅惑的一面没有对着他,小野现在想来,真是损失。
不过他知道神谷的弱点。
“我看这JacksWhiskey不错,帮他开一瓶。难得见面,是该好好跟他庆祝了。”小野的声音很低,仿佛能融进不远处的钢琴声里。
酒?烈酒?
老板有点惊讶,提醒道:“你忘了神谷酒量不行,以前还因为被灌了太多胃穿孔一次。他是沾酒就醉的呀。”
小野道:“为了他那次我跟人拼命,差点断了条胳膊,我能忘?要的就是他醉。”
老板皱眉:“神谷浩史做了什么,你得这么罚他?”
小野回避了老板的第一个问题,却好像执着于其中一个字:“罚?”
他笑了:“怎么说是罚呢?这不是罚,是我赏他的。”
他接过酒保送来的酒:“一整瓶,都是我赏他的。”
19
神谷尽了最大努力把当天的配音录完。
竟然也没有人问起他。尽管目光总在他的身上游走,背过身去能听见他的名字,偶然碰见一些关系不深的熟人会撞破他们闪烁的脸,可没有人问起他。
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耻。
神谷在接到通告取消的消息时,露出一点难看的笑容。
应该是不耻没错了。
他躲开了所有人,只接了竹内的电话。
电话里的竹内已不再气急败坏,很平静的对他说,他的专辑制作无限期暂停,广告被撤销,第二天的通告也已经完全取消。公司高层正在开会,副社长也参与其中讨论如何着手处理这件事。
', ' ')('很快会有消息。
神谷轻轻问:“拓田也参与其中?”
竹内沉默了一会,硬着声说:“……是。”
神谷扬起嘴角:“如果他这个当事人都不需回避能参与其中,那为什么我也不能在其中?为什么要避着我,讨论对于我的处罚?”
竹内还是沉默,最终也只是道:“这是公司的公关手法。”
神谷没有再说话。
竹内心里头也不好受,几经挣扎,最终还是开口:“神谷,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认不认识副社长。你别骗我,我现在一想,如果你们不认识,他是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你加预算的。”
神谷缓缓笑了:“我认识他,好几年了。”
他挂了电话。
声优圈里第一忙的神谷浩史,破天荒竟然闲了下来。
神谷走在回家的路上。
黄昏很美,周围有各式各样的彩灯挂件,还有女孩子嬉笑的声音。看见四周五颜六色的浴衣,神谷才想起,今天是七夕。
天上有烟花,空气里是青竹的馨香和食物的美味。
结伴同游的,两情相悦的,热闹而欢快。
神谷被这样朝气蓬勃的样子弄得微笑。
去年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哦,对的,还和小野君那个笨蛋吃咖喱。
其实好想念小野的咖喱。
想念小野。
他一个人掏出钥匙打开家里的门。再拿出手机。
不可以的。神谷这样告诉自己。
小野君在和晴子酱约会。他期待着能够表白成功。怎么会想要接听自己的电话。
他又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在人家不再爱他时,每天每天的想念那个人。
可是很难过。
想听到他的声音,元气满满的喊‘卡米亚桑’。
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半秒也好。
神谷拨打小野的号码。
短暂的接线声,然后便是‘嘟——’。‘你所拨打的用户无法接听,请稍微再拨。’
小野君在和晴子约会。
他关上手机了。
神谷突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直到这一刻,听着电话里拨不过去的号码,更加能确认他被遗弃了。
他只有一个人。
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神谷沿着门缓缓滑倒。他不想要哭,所以他只能笑。扬着嘴角,轻笑出声。笑着笑着停不下来,好像要花尽全部的力气和本能去支撑一个笑容,却还是没能留住眼角的泪。
神谷将脸埋在手掌里,失声痛哭。
回到东京以后,小野还请晴子吃了一顿昂贵的晚饭。
晴子看着鱼子酱,松露等等价格不菲的西餐料理,眼睛都瞪直了。之后小野还送了晴子她喜欢品牌的包包。晴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小野捏捏她的脸:“你这样我会觉得很市侩的,我不喜欢市侩的人啊-3-”
晴子耸肩:“哎,女生都是这样的,人之常情嘛~”
吃过晚饭,小野满意的把手机拿出来,打开。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将近三十多条短信。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程很满。可是也没可能满到三十多条短信,十多条未接来电,尤其他都跟小石渡报备过了。人气再爆棚也不会这样吧……小野这样纳闷着,一条一条开始看。
他的神色猛地一变。
‘神谷浩史出事了’
‘小野混蛋你在哪,神谷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看了周刊了吗?神谷有大麻烦了。’
‘可恶那家伙不开门,你这家伙又在哪?’
‘小野君你好,我是竹内。请问你看到短信以后能给我来个电话吗,我想和你谈谈。’
出事?周刊?
晴子被小野猛地沉下来的脸色吓了一条:“小野桑,没事吧?”
小野看了看她,摇摇头,却大步流星走到附近卖娱乐杂志的小贩。
声优周刊属于销量比较多的娱乐杂志,他很快就看到了这一期的封面。那是青二的副社长和神谷在他家楼下的停车场,拓田握着神谷的手臂。
照片里看不清楚神谷的表情,可拓田却是有一点笑容。
晴子一惊:“这是神谷桑?他卷入什么事件了,看起来很严重。”
小野点点头:“是很严重,这一行一点风声都是能要人命的。”
刚接完老婆电话的卖杂志的店主听见后,咂巴咂巴嘴:“哪一行都一样,无风不起浪。既然被拍下来了肯定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都不能说是彻底冤枉。”
小野听了这话,慢慢眯起眼睛。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也许在努力克制着:“先生,你对杂志上面的人了解多少?”
店主嘿一声:“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不过风气就是这样的,谁都一样。”
小野冷冷道:
', ' ')('“知道我为什么说一点风声都会要人命么?就是因为有你这样人云亦云,自以为是,不懂装懂的人。你看不见他的付出,就判定他的品行。你看不见他的痛苦,就判定他的罪名。胡乱评价他人的你又觉得自己有多高尚呢?”
小野的双眼一旦严厉下来,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店主被小野一番抢白的目瞪口呆。
晴子拉拉小野的衣袖,勉强做出笑脸,对店主弯弯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她皱眉,回头,轻轻斥了一声:“小野桑!”
小野低头看完了他的短信。
他拨通了竹内的电话。
竹内接到了小野的电话,只是粗略的解释了神谷现在的情况:“公司还在商讨对策。说实在话,事情弄得这么糟糕,副社长也已经站出来把矛头指向神谷,这时候没有一些处罚是不可能的。只能看公司想要怎么安排。至于现在手头上的工作等等,自然是很难留住了。他一直想要一个长假期去海边,现在这长假来的真讽刺。”
小野缄默听完竹内的话,仅仅问了:“那他怎么样?现在在哪?”
竹内一叹:“我也不知道。他把手机关上了。可能是在家吧。我去敲门也不开,我估计他想要一个人静静,不会见人了。也好,大家都冷静一下。”
小野却皱起眉头:“竹内,你不知道神谷浩史一旦一个人,就会胡思乱想么?”
竹内没有立即回答,踌躇了片刻才道:“小野君……我其实是想,你和神谷那么熟,你知不知道,他和拓田……认不认识——”
小野截住竹内的话:“竹内桑,我不知道。但是这不重要。”
竹内急起来:“这怎么不重要,他不说实话,我该怎么帮他和公司商量?”
小野却道:“现在重要的根本不是他的工作,而是他这个人。”
竹内语塞。
小野挂了电话。
他一直皱着眉头,此刻突然转身就走。
晴子被小野这个样子吓到,心里也知道神谷出了大事,便一声不吭的跟在小野身后。
小野走到街上,叫了一辆TAXI,等晴子坐上去之后,小野报出了神谷家的地址。
他拨打神谷的电话,却拨不通。
一路上张灯结彩,大多都是一对对情侣。晴子看着路上甜蜜牵手的小情侣,回头却看小野表情越发的凝重。
那是晴子从来不曾见过的表情,极为凝重,却柔和了说不清的担心。
晴子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欲言又止。
待到了神谷家附近,小野却仍似在深思,晴子终于一叹。
“小野桑,你也无需这么方寸大乱,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知道,还需要了解。”
小野抬起头看晴子:“我知道神谷桑,他不可能。”
晴子却看着他:“我没怀疑神谷桑的人格,我只是说,现在我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你何必这么焦急,刚才还跟人家店主发脾气。他说的又没有错,照片不会是假,无风不起浪,那天晚上至少神谷桑的确跟那个人在一起。这也就是为什么竹内桑希望神谷桑坦白,因为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TAXI停在神谷家楼下,小野和晴子从车上下来。
他回头瞥了晴子一眼:“他们说了什么也不重要。质疑内容也是质疑。”
晴子简直觉得此刻的小野变得陌生:“所以店主活该被骂?”
小野简单的回答:“我没有骂错。”
晴子轻轻道:“那我呢?我也不行吗?”
她说着,走上前,就站在小野面前。
两个人虽然还并未正式确认关系,可也只是差了最后那句我愿意。实际上小野清楚,他能够自居晴子的男朋友。而晴子也已经认为自己是小野的女朋友,这也是为什么她开始会格外在意小野的情绪反应。
以及对小野碰上神谷就如此失常,感到费解与反感。
小野察觉到晴子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
他仅仅道:“谁都不行。”
晴子一怔。
天边已经有了银白的月亮。弯月悬挂夜空里,温润而冰凉。
晴子突然觉得浑身也渐渐发凉。
不是因为小野对神谷出事的紧张,而是因为她发现,小野的义无反顾地信任与关心,她竟从未见过。
这原来不是属于交往对象的,这原来竟是属于神谷浩史的。
什么东西错了,错的很彻底。
今夜是七夕。
天上有灿烂的烟花,很漂亮。
就算有天大的事,他该陪伴的人是她。
他们怎么会在神谷浩史的家楼下?
小野转身,晴子跟上他的脚步,直到跟他上了电梯,才思索着开口:“小野桑,你要去找神谷桑吗?可是竹内桑说过,他来了神谷桑也不开门,他现在谁都不想见。”
小野却笃定而低沉的道:“晴子,可是如果他现在
', ' ')('需要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
晴子简直觉得小野已经全然陌生了。
“他若是不开门呢?”
小野淡淡道:“他一定在家里。只要他在家里,我就有办法让他开门。”
电梯门开了。
小野走出电梯。晴子停留在里面望着小野的背影,她浑身的凉意已经转为冰冷。那冷意甚至已经窜到了指尖。
她缓缓地跟在小野身后,直到来到神谷的门前。
“小野桑。”晴子坦然地,轻轻地问他:“今晚是七夕,你还没有跟我说那句,你喜欢我。”
小野略有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晴子笑了笑:“我的咖啡只限今晚,你是不是不想要好喝的咖啡了?”
小野的目光渐渐沉下来。
晴子却置若罔闻,只是仍笑道:“其实我听了DGS七夕特辑。你说你的七夕愿望是要找回所珍视的那样东西。你找到了吗?……不是我,对吗?”
小野望着晴子,轻轻唤她的名字:“晴子……”
晴子却指了指前方:“你一定要按门铃吗?”
小野却在同一时间,站定在门前,按响了门铃。
他似乎已经很清楚神谷不会开门,只是提高声音,用屋里能听见的声音道:“神谷桑,是我,我来了。我想见你,等让我进去么?”
晴子站在远处,静静看他。
她终于明白了一点事情。
她的心里永远都会有独属于信之的一份本能。
小野大辅又何尝不是。
他可能忘了。
但本能还在。
门内传出一点声音,却没有人开口。跟竹内说的情况一样,神谷的确在家里,却不肯见任何人。以小野手机里的短信来看,来找神谷的不止一个人,却都被拒在门外了。
小野凝视着紧关的门,仿佛在凝视门后的那个人。
他全然不自觉地,用晴子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说话:“神谷桑,开门好么?”
他缓缓,低柔的道:“外面很冷。特别的冷。”
怎么会冷。
七夕的日本,正直盛夏,怎么可能会冷。
小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说,可他知道,他该这样说。
屋内仍旧没有一点声音。
小野一动不动,不再开口。
半刻后,门突然开了。
神谷仅仅开了门,却闪身进了屋里。晴子只看见了神谷匆匆的身影,却突然发现,原来那个受人欢迎受人尊敬的前辈,其实很单薄。他的侧身甚至比自己的还要薄。这样的肩膀,怎么能承受一点压力。
会垮的。
小野并不感到惊讶。他上前进了屋,转身面对晴子。
宛如想定了什么,小野对晴子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不是喜欢你,而是对不起。
然后他在晴子面前,合上了门。
小野离开了神谷的家有三天。
这三天神谷没有出门,只是接了竹内的电话,了解公司想要他放长假。神谷很淡然地接受了竹内的安排。当强烈的情绪全部过去,神谷剩下的,只有平淡与原则。
然而当小野带着青二的社长回来时,神谷却无法形容自己的惊讶。
社长去了纽西兰,很少会和日本联系,也不再处理青二的事务。小野居然联系上了社长,还将他带了回来,一同出现在神谷的家。
在神谷眼中,社长一直都是他的恩人。
隔了多年,再一次狼狈不堪的出现在他眼前,还是为了同一个原因,神谷更觉得无地自容。尤其是当他看见社长手上拿着的声优周刊,以及照片里自己的脸。
社长是为很慈祥的老人。他坐在神谷的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光碟。
“我对拓田太了解了。其实他一直都惦记着你,当初我阻止他,他面上没说,背地里还是死性不改。也真是奇怪,他别人不追究,过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个追究你。我与他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他的手段做法,我看得一清二楚。当时我念在朋友情谊对放过他,没想到今天他就对你赶尽杀绝。……我问你,神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神谷坐在小野身边,道:“公司现在在放我的长假。可是我,我想了很久,我知道路会很艰辛,比以前还要辛苦,但是我还是想做声优。”
社长若有所思地看神谷:“为什么?”
神谷道:“因为我喜欢。而我也曾允诺要做一生声优。我不想我的梦想伴同诺言一起变得一文不值。”
他的声音不大。很轻,很细,一如神谷的声音。
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有力。
社长笑了。
他的笑意发自肺腑:“当年我就觉得你是个能吃苦,却还保持着赤子之心,不卑不亢的孩子。这一点让我很喜欢。你不会想去找什么捷径,永远走在一条可能较长,但光明的道路上。你今天的成就是你该值得骄傲的,也
', ' ')('是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摧毁的。”
被一直仰慕的社长如此夸奖,让神谷不禁难为情起来。
他憋了半天,才道:“真的很感谢社长……但我不是个孩子……”
别扭的一句话让社长和小野同时笑了。
他将光碟推倒神谷面前:“拓田曾和不只一位声优有潜规则交易。我当年手上就有这样一份别人寄来的录影带。念在我们之间的友谊,我替他摆平了纠纷,没有将他揭发。不过他冥顽不灵,那么我手上的影碟,我交给你。如果你愿意,你能够拿来昭告天下。”
昭告天下就意味着,神谷的撇清关系,与拓田的万劫不复。
神谷一再对社长鞠躬:“太感谢您了,还特地从纽西兰回来。实在太过感谢。”
社长表情却是若有所思:“你该感谢的不是我,是你旁边这个为你东奔西走的傻孩子。小野君,我去纽西兰之前就知道你,你们的DGS办的非常红火,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
小野在长辈面前也有点难为情:“神谷桑有麻烦,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的。”
“啰嗦啊你!(┛д′)┛”
寒暄几句后,社长离开了神谷的家。他本已经不再处理这些事情,如今把光碟放在神谷手中。拓田一看便知是社长曾经亲临。他就不打算再露面了。
神谷跟小野把社长送到机场,目睹老人笔挺的走过登机口。
神谷回头。
小野正在看着他笑。
又是那经典的,天然的笑容。
神谷心里头一番滋味涌上,竟然不自觉鼻头一酸:“小野大辅,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为什么还特意跑去纽西兰?你找不到怎么办?你的这些纯粹到底是怎么来的?”
小野的笑容很暖,目光里却含着一点神谷不明白的东西:“神谷桑,也许是我的本能。”
“什么意思?”
小野摇摇头,却不再回答。
拓田的道歉声明一出,声优圈又是一起轩然大波。无一不自责自己错怪了神谷,竟然错怀疑了神谷。神谷的所有工作顷刻恢复,广告更是接踵而来。
他对待工作的心态倒是一直保持着平常心,依旧如平时一样去工作。
可道歉的人很多。
一开始神谷还能客气的接待这些真心实意地歉意,直到竹内也满头大汗的对他弯腰道歉,神谷差点没把桌子推翻。
“竹内你搞什么鬼啊,这到底有什么到对不起的?╮(╯_╰)╭”
竹内憋了半天:“我一直逼你坦白,可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都是副社长的错…我不该怀疑你,真的对不起!”
神谷呼出一口气,走过去抱了抱竹内:“不要再内疚了。我不是说过吗,我确实是认识拓田的,你没有想错。”
他望着竹内:“但是我知道,你只是怀疑真相,却从未怀疑我的人格。”
竹内被神谷这样深深的相信着,忍不住拽着神谷的袖子抹眼泪。神谷微微扬起嘴角。世界就是如此,信任只是一层薄纸。再要好,再亲密,也不免会起疑。
而他,曾被诱惑差一点摧毁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他只该感谢。感谢此刻还拥有的一切。
感谢那个对他,唯一没有抱过一丝怀疑的小野。
小野此刻正在跟妈妈D通电话。
照旧是汇报了医生复查的一些琐碎事。他只剩下两次复查就再也不需回医院了,身体机能恢复的出乎意料的好,和正常(偏胖︿︿)的大叔没有什么区别。
妈妈D还是有点担心,反复听了好几遍才能确定,还嘀咕要哥哥D来一趟东京替他检查。
“妈妈D,我是人不是汪酱啊(???)”
“器官什么的不都差不多嘛,还是给你哥哥看一眼我才能放心。”
“妈妈D……(???)”
母子俩说了半天话,小野估摸着也话也说得差不多了,认真了起来。
“妈,你还记得上次打电话时,你说我忘记了一些,最珍视的回忆。那对我非常重要,希望我能够找回来。”
妈妈D沉默片刻,道:“不错,我是这样说过。”
小野淡淡道:“你说的,记忆中最珍视的东西,是不是与神谷桑有关?”
妈妈D再次陷入沉默,却没有回答。
小野等了半刻,轻声道:“换个方式问,是不是神谷浩史,就是我最珍视的东西?”
妈妈D停了几秒,终于还是低低的,叹了一声气:“你怎么做出这样的觉悟?”
小野的神色变得执着,认真而严肃。
他低声道:“我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我刚醒来那阵,别人都还好,只好看见神谷桑就会觉得,脑海很深的地方什么在努力苏醒。我的头会很疼,我的心脏跳动会变得慌乱。他是个我的大前辈,我不愿意去验证反常的原因,一直在克制自己跟他保持距离。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很成功,但很快我发现了,神谷桑的一举一动,就连他不经意的动作
', ' ')(',都能带动起我很大的情绪。好像,即使没有了记忆,我的本能依旧被他牵动着。”
妈妈D愣神的呢喃小野说的话:“本能……”
小野缓缓道:“神谷桑就是我的本能。”
人唯一办不到的事,就是假装不爱一个人。
妈妈D低叹。她并不觉得惊讶,似乎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有一段时日。
她的语气轻柔,但是小野却听见了一些类似于饮泣的痕迹。
他一怔,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D会为他的觉悟而流泪。
但是电话对面的女人的确在哭泣。
“大辅,其实你的心底是知道的,你最珍视的是什么,你一直知道的。我曾劝你,不要疏远神谷桑,因为我很怕有一天,当你失去他,你会后悔。”
她轻轻道:“你听了那么多期的DearGirlStories,如果不是有所察觉,就不会害怕而克制,保持着你所谓的距离。你的心一直在提醒你,你的宝藏,你的珍惜,早就藏在了八年的下回待续里。”
下回待续里。
小野失神的挂了电话。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回忆与沉思。
太阳顺着窗户投影在墙上,一点一点西下。
小野却还在努力的想。
直到被手机铃声惊动。他看了一眼屏幕,不禁有点惊讶。
来电者是中村悠一。
22
小野不是教徒。而就算他是个教徒,或许也会是个佛教徒。
所以中村约他在教堂见面,而且见面后一脸严肃地看他,这让小野有点不知如何是好。教堂是祷告忏悔的神圣地方,而中村的表情就好像要对他坦白一些很隐晦的事。
小野不由得也认真起来,不敢有胡乱的举动。
中村看着眼前的巨型十字架,回头问小野:“你跟晴子小姐七夕去约会了吧。顺利吗?”
小野控制自己千万不要摆出颜艺,虽然中村的这个问题让他有点不知所云。
“还算不错……怎么了吗中村?”
中村的神情有些复杂,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说辞:“小野,我们都是很多年的大亲友了。如果你跟晴子在一起的话,我一定第一个痛快送上祝福。晴子是个不错的女孩子,人好,心地也好。”
小野抬眼:“中村,你想说什么?”
中村直望着他的眼:“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在你车祸以后昏迷的期间,有一个人,他太懦弱,太胆小,不敢去看你。只好每天每夜跪在这里祈祷。他对上帝承诺只要你能够醒来,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
中村苦笑:“这件事情,他不会告诉你。如果我也不说,那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有一个人曾为了他,甘愿放弃全部。
小野走到离十字架最近的地方。
他不能控制的闭上眼。微妙而轻缓的感觉包围了他,一片黑暗里,他却仿佛能看见很多东西在脑海间闪过。他看见一个背影,直挺挺的跪在眼前,虔诚的祈祷。
然而当他能认出是谁,那个画面就被掠过了。
每次都是这样,让他永远也看不清。
小野睁开眼,回头。
他沉眼注视中村:“中村,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中村有一霎那的讶异,随即而道:“你说。”
小野一字一顿:“你言下的那个人,是不是神谷浩史?”
小野的最后一个复查,却是在七月下旬了。
他已好的完全,故不需任何人陪伴,自己到了医院。主治医生帮助小野复查了数月,对小野也很是喜爱,两个人做了简单的检查后,便交谈起来。
小野把玩着桌子上的地球仪,突然道:“医生,我丢失的记忆,还能再找回来么?”
医生摘下老花镜,像望着一个后辈那样的慈祥:“只有这一样,我无法跟你说准。也许很快就能想起,也许永远也只有零碎地片断。”
小野默默地转着地球仪,不再说话。
医生一叹:“怎么了,你这孩子不像是这么安静的人。”
小野安静了一会,低声道:“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很重要,比我的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可是你却告诉我,有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的。我不知道怎么办。”
医生原本是很严肃,听见小野这样说,却缓缓笑起来。
小野不明所以。
老医生站起来,把办公室里的窗户打开。
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射在桌上的地球仪,小野的手指被晃得盈白。
老医生回头,道:“世界上的东西都是确实存在的。假如你忘记了阳光,也许你终其一生都不会记得阳光是什么,可你每天都能感受到它。而记忆也一样。你忘记的,若是一件事,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即使你想不起来,那个人却是存在的。难道你想不起来,他就变得不重要了么?”
一番话语重心长,如雷贯耳。
', ' ')('想起来固然好,可若想不起来呢?
能全然否定过去么?他试过的。他做不到。
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人,难道还会有什么改变?
小野对上老医生慈爱的目光。就仿佛在看一个还没有开窍的孙子。
他如释重负的笑了。
和亲如祖父的老医生道别,约定好以后也要经常联系,小野走在医院的花园里。
花园的尽头便是宽裕的林荫大道。当初他出院时,曾和家人与朋友经过那里。
夏季的花开得很灿烂,尤其以日本玫瑰为最,整个花园里都芬芳四溢。
小野转过玫瑰丛,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个身影正推着轮椅,也转了一个弯,正好面对小野。
两人的目光碰触后,有了一段时间的默然。从原本几近是最亲密,到今天的相对无言,所用的也仅仅是,在神谷家前,关门的一个瞬间。
小野走到晴子面前,对她笑了笑:“我来做最后一次复查,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晴子也释然一笑,笑脸依旧恬然而文静:“恭喜小野桑。”
她低了低头,再抬头时,笑容不变,却轻轻道了一句:“小野桑不需要好喝的咖啡了,对么?因为咖啡已经没有了。”
小野伸出手,顺了顺晴子被风吹散的头发,目光歉然:“晴子。”
他道:“对不起。”
晴子笑着摇头,退后一步,对上他的眼:“小野桑,你不需道歉。其实我今天要告诉你,你对神谷桑的与众不同,我早有察觉。我一直都觉得,即使是大亲友,最尊敬的前辈,你的目光,也留连在他身上太久了。太久了。”
她叹道:“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骗自己可以,可当神谷桑出了事,我的自欺欺人就变得猝然苍白无色。说到底,不是你想要失信于我,而是我没能及时看清你。”
小野摇摇头:“不论你怎么想,我都想说对不起。”
他也是一叹:“我想给你一个美好难忘的七夕。而说到底,只怕我比信之,更加让你失望了。”
提及信之,又有许多片断交叉在两人之间。
湖光十色,两辆自行车,大树下树叶间的阳光,晴子淡淡闪着泪的眼,小野低声地劝告,以及终究没能够握上的手。
晴子曾问过自己,若当时她没有将手抽回,而是给小野握住了,那么之后会有什么不同。
她却知道,神谷的门,还是会在眼前关上。
一如当晚,决绝的,执意的,甚至有点疯狂的。
晴子又展开笑眯眯的样子,抚平护士群上的皱褶,轻快道:“小野桑说的没错,你还欠了我一个很好的七夕。那作为补偿,小野桑能不能陪我完整的约会一天呢?”
小野望着晴子,语气不轻不重,依旧很温和:“晴子,我能当作朋友与你共游,以偿还我欠你的一天。可我不能陪你约会,你知道我不愿意。”
因为有更重要的人。
太重要的人。
没想清楚时,迷迷糊糊中犯下的错已经如此不可原谅,那么当他认清了自己的心,就更不能再与任何其他人纠缠不清。
晴子失笑。
她淡淡道:“小野桑,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帅么?”
小野恩恩想了一会,指了指脸上的伤疤:“是不是英雄救美挺身而出那会?”
晴子却没有接他的玩笑,只是道:“现在。”
“此时此刻在我面前的小野桑最帅。在温柔和蔼中,如此的有自我原则。即使连一句轻易能说出口的安慰话,也不愿意违反地原则。对你真正所珍视的人,那么的保护,尊重,以及忠诚。”
她的唇角有笑意:“这样的小野桑,简直帅呆了。”
一阵微风吹过。玫瑰香气飘散在两人之间,渐渐淡去。
小野信守诺言,当真陪晴子在东京闹市游玩了一整天。
待到尽兴而归,已入夜了。东京的夜晚仍然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常,行人林林总总,结伴同行。晴子私下穿衣服很喜欢运动式的便捷医务,这时候穿了运动衣,把长而卷的头发放下来,还戴着棒球帽子。
他们往离开夜市的方向走,停在十字路口的树下。
小野笑着问她:“吃够了吗,你今天也是真能吃,都把我吃穷了啊!”
晴子满不在乎:“又不是我请客有什么关系嘛嘿嘿。”
小野欲哭无泪:“我的财布最近也是有点周转不灵啊晴子酱!”
晴子对小野扮了一个鬼脸。
小野正要逗她,却见晴子低头从随便的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他仔细一看,却是一张OK绷创口贴。而且还是HELLOKITTY限量版,上面都是猫咪的图案。
灯火通明的夜市下,晴子的眼睛很亮。
她道:“小野桑,我们是因为一道伤疤结识,这你是知道的。虽然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却也希望能借由OK绷,把所有伤痕都修补。
', ' ')('这之后,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你还是我心目中的英雄。HERO!”
小野不回答,也不闪躲,静静看着晴子小心翼翼的把OK绷贴在脸上的疤痕处。
晴子做出审视的姿势:“嗯,果然不管怎样还是很HANDSOME。”
戴着棒球帽,这样侧着脸,很可爱的样子。
古灵精怪的晴子,活泼可爱的晴子,以及不熟悉时,淡然文静的晴子。
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小野轻轻说:“我脸上的伤,当时一定很疼。”
两人从树下步出,一起在十字路口等待交通灯。
晴子望着眼前的车来车往,摇头:“疼不疼的,当时你也没有说。可是我觉得,再疼也不会比你手心的伤更疼。那样的疤,深得连做肌肤整形都整不完全,真不知道小野桑你是怎么弄的。太不小心了。别说是不好看,就是疼都能要你半条命的。”
小野闻言,微微一怔。
他低头,翻开自己的手掌。
很长,很狰狞的一条疤,每一次看到几乎都会被吓一跳,然后心惊胆跳。
到底是怎样的刀割,才会沿着掌心的一侧,直直划到另一侧?
他突然感到有些恍惚。
这样的恍惚分外熟悉,他知道是有些记忆正在努力破茧而出。
小野闭上眼。
……小野大辅,你永远都是这样,做事情永远不会想想将来,想想后果。……
……你就是这道血淋淋的掌痕,闯进我的人生,打乱我的人生曲线。你凭什么要求我顾及将来,顾及后果?……
……你就是我人生里最大的变数,我连你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
……只有你,决不许躲开我。……
有什么零碎地画面飞快地在眼前划过。
没有月光的夜,他就站在熟悉的门外头。地上是一滴滴的血液。地上有两个人的影子。门内有一个人,那个人甚至连颤抖着的声音都很熟悉,却看不见脸。是谁?
到底是谁?
他究竟对谁有那么大的执念?
他究竟对谁要求决不许躲开?
是不是神谷浩史?
是不是他?!
一道撕裂一般的尖锐疼痛划过,在脑海中一直徘徊的东西顿时炸开。
他信仰的,怀疑的,执着的,畏惧的,期待的,痛苦的所有根源全部涌上。
小野紧闭着眼,却突然在一个刹那看清了门后的那个人,他的脸。
真的是他。
从不曾改变的,只有他。
回忆潮水般,一旦涌上便无从阻止。
他凭什么躲?
小野大辅的人生轨迹因为神谷浩史的出现全都变了,他凭什么躲?!
不行。绝对不行!
小野往前踏出一步,想要去开门。
耳边传来尖利的喇叭声,身后有人猛地拉了自己一把,把自己拽的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小野睁开眼,看见晴子担忧而微怒的脸色。
他反应过来,顺势看去,竟然是红灯。他差一点点就横冲上了繁忙的马路。
晴子觉得小野简直是不可理喻,又不是没有吃过车祸的苦头,怎么这时还这么不小心?
难道还要被撞一次,弄得遍体鳞伤,他才罢休?这么横冲过马路,车子又开的飞快,他真当自己次次都那么幸运?做梦!
晴子张口便要骂,连难听的话都想好了。
可是小野却忽然说话了。
静静的,低沉的。
“晴子,我想起手掌心疤痕的来源了。”
“晴子,我都想起来了。”
全部都想起来了。
晴子提议吃拉面,趁机再敲小野一笔。
小野颜艺了半天发现没有用,只要乖乖掏出财布君奉陪。没办法,说要补偿一天,宵夜也算在一天之内。而且他想起了以前的所有事情,把失去的记忆捡回,怎么说都该好好庆祝。
晴子倒是很开心,还喝了不少啤酒。
小野却没喝什么酒,仅仅把面吃了,便只是坐着。
晴子又问了小野不少有关于神谷的事。只有这时小野才会一改失神的样子,变得认真并且非常小心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好像要再三确认自己想起来的东西是正确的。
直到晴子问他,神谷桑是不是也喜欢他?
小野凝视着眼前的光晕,语调平缓却清晰:“他是喜欢我的,只可惜之前的我不够了解他。”
晴子侧头:“小野桑什么意思?”
小野低声缓缓道:“神谷桑是一个温柔,善良,但是自卑,胆小的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我应该感谢这一场重伤,让我在全然失去记忆的情况,能够重新认识神谷桑,从而知道,他有多么的思念我。从而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决不会比我对他的少。”
晴子似乎有一点明白了:“可是他不会承认。”
', ' ')('小野淡淡笑了:“他永远都不会承认。”
晴子怔住:“那怎么办?”
缄默在两人间回荡。过了凌晨的拉面点渐渐的没有什么人。小野继续看着不远处的光晕,似乎是若有所思,眸光却很温柔。
那是一种让晴子心悸的温柔,却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仅仅为了神谷桑一个。
小野低声道:“晴子,我问你,若是车祸前的小野大辅,你说他会怎么办?”
晴子低头,仔细思考起来。
她并不认识车祸前的小野,只有过一面之缘。可是单单从那一面,再从她所做的功课。
他的见面会,他的演唱会,以及DGS,DDT等等中体现的小野大辅……他会怎么办?
晴子轻声道:“也许会纵容神谷桑。以前的小野桑不会想逼神谷桑的,只能纵容他,直到所有都烟消云散,云淡风轻。直到从互相在乎,到前辈后辈,再到点头之交,最后到陌生人。”
小野盯着自己掌心的疤痕。
他柔声道:“你或许是对的。就算我不允许他逃避,但是我终究是不愿意逼他,看他难过的。我不忍心看见他的那怕一滴眼泪,又怎么忍心要他站起来承认不可告人的感情。我想,若我没有死一次,又重活一次,我们真的会逐渐疏远。”
“小野桑……”
“所以,”小野抬眼看晴子:“我不能再做以前的小野大辅了。”
小野的神情笃定坚决地让她无法形容。
他慢慢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次,不论用什么方法,即使会伤害到他,我也不会再放开他了。”
晴子怔住。
小野盯着晴子:“晴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这样庄重而诚恳地请求,让晴子知道她不能拒绝:“什么忙?”
小野道:“你能不能陪我演一出戏?”
24
神谷是在结束DGS录制后,接到竹内的电话,才听闻消息的。
和竹内通过电话后,神谷看了一眼十几封的未读信息,想必都和竹内的话大同小异。他翻开新闻,粗略的看了一眼,推开录音间的门。
小野挺开心的在哼着歌,还自娱自乐的跳舞。那样子很可爱。
他抬头对神谷笑:“神谷桑我们一起回家吧︿3︿”
神谷静静看了他一会,突然开口道:“拓田被拘捕了。社长给我们的影像被公开了。”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拓田甚至不需要再为自己辩护,已经是商业罪,刑事罪,数罪并罚。官司难逃,牢狱难逃,事业人生也都毁了。竹内对我说,那个混蛋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我们应该都去喝一杯庆祝。”
有一刹那的沉静。
小野也笑了起来,猫嘴上扬:“那也带我吧,我也想喝︿3︿。”
神谷也笑了:“小野,影像只有社长,我和你知道。我没有公开,社长从来没打算公开。今天把这个证据交到警方手里的,是你,对么?”
小野一刻都没有停顿:“是我。”
神谷没有预料到小野的直认不违。
他盯着眼前的小野,小野的猫嘴越翘越高,眼睛也很明亮。
神谷张开嘴,小野却在那之间突然开口。
“神谷桑,他犯了罪,而且不止一次,死不悔改。今天你放过他,他日后也不会放过你。更何况被他迫害的人不计其数。将他绳之以法是拓田罪有应得,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小野很平淡的道。
神谷望着小野:“可你甚至没有告诉我一声。”
小野却道:“神谷桑是个太温柔的人,若我告诉你,你会有悲悯之心。”
神谷一怔。
就在一刻前,眼前的男人还在录音时对他撒娇,对他耍流氓,做着不可思议的八嘎的事情。而现在,除了对他说‘可爱’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评价的小野,居然会有这样的决策。
不告诉他,是因为知道神谷会抗拒。
神谷从不想陷任何人与不义。
虽然小野说的全都正确。
神谷缓缓道:“小野君,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野对上神谷的视线,显得很坦荡:“神谷桑说,我哪里不一样了?”
神谷语塞。
小野等了几秒,见神谷不说话,便嘟起他的嘴,笑咪咪的说:“是不是变得聪明了?是不是也比以往果决了?是不是……变得比以前的小野可靠了?”
神谷心中猛的一跳。
小野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平静的望着神谷,一眨不眨。
他在等神谷的回答。
神谷几乎是仓促的转身,握上门把:“走吧,回家。”
小野摇摇头,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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