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撩起他的头发。
鸡鸣喊醒了沉甸甸的太阳。佐藤醒来,瑠姫正托着腮帮子趴在榻榻米上,他捏了捏瑠姫的脸,说,早上好。
“唔……早上好……”
“不开心吗?”佐藤指肚蹭了蹭瑠姫的嘴唇,“我看看,亲肿了没有?”
“景瑚,我的狗,丢了,找了一夜,连根毛都没见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再买一只?十只?”
“那不一样!它是我捡回来的,那年江户下了很厚的雪,它瘦瘦小小的,在雪地里哆嗦,如果我不把它捡回来,不知道它会冻死还是饿死。它前主人为何那么狠心啊,无论扔掉它,还是看管不妥让它跑了,都很残忍是不是?我骂了他无数遍。现在,我,恐怕要成为那种人了。”
“别难过,我和你一起找。不生孩子也行,以后它就是我们的孩子。”
“笨蛋……你和它倒是有父子相……”
两人将前庭后院楼上楼下找了几遍,连神龛的边边角角都没放过,仍然一无所获。
眼看着要到晌午,厨房的油烟阵阵,瑠姫全然不顾形象,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去问厨子,该不会是炖了吧,厨子说全世界都知道那是您的宝贝,您是这里的摇钱树,把您惹怒了整个菖蒲屋都要没饭吃,一顿狗肉汤换一年饿肚子,谁也不敢。
两人决定去街上寻狗,景瑚搀着脱力的瑠姫:“再不济我求父亲派点人手,把江户城翻个底朝天,不怕找不到。”
“妓子,狗,哪一样都不值得大费周章。”瑠姫心如死灰。
“说什么呢,你是我佐藤景瑚要娶进家门的人。”
瑠姫没有回答,迈下最后一个台阶,忽然听到有人笑着喧哗:
“原来要娶大花魁的是这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鹤房抱着狗,把咬过的野草根丢到地上。
瑠姫装作不认识鹤房,向他道过谢,鹤房心领神会,只言自己是瑠姫众多仰慕者之一。
那只狗蹿到地上去拽瑠姫的衣摆示好,两只前爪挠他的小腿肚。他蹲下身抄起它来,令它两条后腿站在地上与自己视线齐平,故作恶狠狠地训它到处乱跑,害得人一通好找。
雨季一过,吉原迎来了半阴半晴的天气,蜿蜒过屋顶的紫藤花取代了争妍斗艳的矮小乔木,而后者不约而同生长出了蓊郁茂盛的叶子,叶子承受不住日光的重量,漏下星星点点的斑驳印记,鹅黄色的光和蓝紫色的影将吉原剪成了不规则的纸屑,铺满在别别扭扭的情人们的裤脚下。
佐藤半张脸也浸在树木的投影中。那是一棵过了花期的高大泡桐,在矮小乔木的簇拥下颇有些遗世独立的傲骨。他抱起胳膊,说:“我以为至少从衣纹坂到这里的整条街上,都知道瑠姫是我的人呢。”
“啊,我从前觉得有钱公子哥来这里只是寻欢作乐,从不害人,看来我误会了。”鹤房扬起下巴,将嘴里野草根的碎屑吐出来。
“此话怎讲?”
“这人流不息的花街上,若是让车夫只拉一个客人,让小贩只卖一种物品,断人生路,不是害人是什么?”
“我能保证瑠姫一生衣食无忧何来断人生路?”
鹤房提起唇角:“噢,我忘了,你是要娶他的人。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过过嘴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佐藤气自己嘴笨,只有在哄瑠姫这事儿上伶俐些,和人吵起架就占了下风。毕竟若是按照正规流程,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全套的订婚仪式,私定终生的许诺,搬不上台面,也见不得亮光。
瑠姫鲜少在街上明目张胆地抛头露面,已经有不少人前来围观这位千金难买一夜的花魁的芳容,又遇上两个器宇各有千秋的男人为他剑拔弩张,虽然没有搞得懂他们争论的内容,不过英雄争美人的戏码即使单纯是视觉层面的,也没人不爱看。
瑠姫乏了,也没有成为众人焦点的兴趣,他说:“取个名儿吧,下回再跑了,总不能‘我的狗我的狗’这么喊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隔在两人中间,头也不抬。
“吉拉!”
“亚岚!”
“嗯,就叫汪酱吧。”瑠姫抱婴儿似的,带着汪酱转身上台阶回到院内,给两人留下一道单薄且利落的背影。
“……这么说吧,你可以对所有男人说‘爱你,想要你,愿意跟随你’,但不要纵容任何一个男人。”瑠姫放下刀叉,“让他们觉得拥有了你却得不到你,看似矛盾,而这样才是精髓。”
“嗯嗯,因为若即若离,每个人都觉得你是他的所有物,但又时刻担心你会变成别人的东西,所以才会争夺你,就像瑠姫くん刚才说的景瑚殿下和汐恩くん。这才是最高的境界吗?”
“不是,只是入门的境界。话说回来,他们也没争夺我,只是男人之间闲来无事又争强好胜的嘴架而已,没劲得很,和居酒屋里那些吹牛抬杠的男人没什么两样。汐恩对我没那个意思,绑我的时候我便确认过了,要是对我有意思,我伤的地方就不会叫人看到了。”瑠姫拉开领子给祥生看残留在锁骨上的、已经泛白的旧勒痕,“对了,我还没问你,汐恩在你那里有没有好好做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瑠姫咬了一口洋菓子蛋糕上的草莓,沾了满嘴奶油。明明是草莓最成熟的季节,这一颗入口发酸,罢了,即使技艺再高超的糕点师傅,除非亲自品尝,看是看不出味道的,总有那么几颗是良种里的漏网之鱼。
祥生出身于古典意味最浓厚的地区却意外喜欢西洋玩意儿,这几碟洋菓子就是他托人买来招待瑠姫的,美其名曰要答谢他把鹤房介绍过来。
“呃,怎么讲呢?”祥生舔舔手指尖上的饼干屑,“睡过了喔。”
“诶?!”瑠姫意识到自己的惊呼过于失态,立刻捂住嘴巴。
“什么嘛,不是瑠姫くん送给我解闷儿的吗?”
“他说他没上过男人啊。”
“不代表他不会对吧?”
“他对我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是对我有反应呀。”
瑠姫又叉起一颗草莓,不酸,也尝不到甜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用交嫖资吗?”
“精神足体力好那话儿也大,我甚至想给他钱。”
“不用在接客的账目上登记吗?不用遵循见面三次的流程吗?不用经过老板娘的同意吗?”
“就当是偷情啦,还挺刺激的。”祥生弯着下垂眼,“即使是偷情,妈妈……我的远房舅母也会原谅我的。”
“祥生啊,这我就要说道你了,他毕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凑巧捡到你的香袋,为什么凑巧捡到我的汪酱,更可疑的是,那个雨夜,他是如何找到了菖蒲屋?我早有察觉,让他绑我,你以为真的是要造假演戏给景瑚看吗?我是想试试他的技术,果不其然,无论娴熟程度还是捆绑手法都并非素人所能及,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习武之人。我不会判断失误,因为我练过剑,你是半路出家的自然不懂,而我十七岁来时,被作为出卖色相的商品培养,花道、茶道、书道、剑道,总要有两三样拿得出手,我对剑道最精湛,所以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
瑠姫长篇大论了半柱香的工夫,祥生慢条斯理地吃掉了三碟的布丁,拿来帕子擦了擦手,问:“瑠姫くん不会在吃醋吧?”
“没有。”
“瑠姫くん对他动心过吗?”
“没有”
“瑠姫くん既然那么在乎他,当初何必交于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误会了。”
“是吗?那就是我多想了,但愿如此。如果,”祥生收敛起笑容,颔首正视瑠姫,“瑠姫くん哪天要我把人还回去,我可是不会放手的哟。”
随即揩了一块瑠姫面前蛋糕的奶油,抹到了瑠姫的鼻尖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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