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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的死亡怎么可能让她幸福呢?】
除了序言之外,网站由好几个板块构成。页面最下面,是网站的浏览量。
七位数。这个数字竟然接近一千万。
十几亿人的国家里,有接近一千万的女人在研究如何杀死她们的丈夫。
留言板里喧嚣异常,像节假日时候的公园一样热闹,不同之处在于她们讨论的话题如出一辙,无一不是对另一半的抱怨。
“22岁时候的我到底是多瞎才会嫁给这个恶心的死胖子。我的大好青春都葬送在你手里,你居然还嫌我有皱纹?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房租也拖欠了好几个月了,我努力工作才交上暖气费,两个孩子都在我父母家住了好几个月,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心思去赌博。”
“我讨厌抹布的味道。”
“在患糖尿病的丈夫的菜里放了一大勺糖,然后美滋滋地看着他一口一口全都吃下去。”
这些语句和网站序言里如同警世箴言般的文字格格不入。
梁悦颜当然发现了这一点。
人生来各自有各自的苦难,却对其他人正在经历的痛苦无法感同身受,这些抱怨听起来充满鸡毛蒜皮的垃圾情绪,简直令人厌倦。
梁悦颜觉得难过。她和这种难过已经是多年挚友。自小没能得到父母的偏爱会难过。发现弟弟比自己更聪明更会讨人喜欢会难过。看到老师失望的眼神会难过。意识到丈夫对她的无视会难过。
她想要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婚没能让她幸福,炀炀也没能让她幸福。
说到底她也只是想得到幸福而已。
然而家人的死亡怎么可能让她幸福呢?
她抬头看向坐在餐桌前的袁海平,努力回忆他们恋爱时的画面。
她最近对那些回忆的需求又多了起来,第一次约会时袁海平送她一朵红玫瑰,她不愿目睹那朵玫瑰凋谢,于是在它还未完全开放之时把它压成了标本。七天后翻开书她看到生命被定格的不止是玫瑰,还有藏在玫瑰花苞深处还没来得及逃亡的一只毛虫,褐色的汁液从它单薄的身体里被完全挤压出来,把书里的字都掩去了几个,那几个字隐约是“死去的人”。她慌忙又把书盖上,再也没有打开过。经历过几次迁徙,那本书早已不知所踪。
怎么会想到这些。
褐色的痕迹填满了梁悦颜的脑海。
梁悦颜关掉这个愚蠢的网站页面,并把这个网站从浏览记录中全部移除。她把抹布认认真真洗干净,拧干,细致地擦干净灶台上的油渍。剩菜都用保鲜膜包好,按她设计好的顺序一一放进冰箱里它们应该被放置的位置上。
她关灯之前回头看了一眼。
墙上的裂缝好像变大了。她向裂缝伸手,里面似乎有风,要把她的手,连带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她把手缩回来,轻声对自己说:“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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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活了一整天,梁悦颜用掌心揉揉酸疼的腰背,坐在袁海平对面的椅子上。
袁海平在看短视频消磨时间,罐头笑声重播了一遍又一遍,他坐姿放松而惬意,看得津津有味。
“老公,”她说,“我想去工作了。”
“把那个什么拿给我。”袁海平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自顾自地指了指房间,语焉不详,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梁悦颜说了什么,他有点诧异,“什么工作?”
这个时候的袁海平就像一只反应迟缓的肥胖动物,梁悦颜有点急了,她觉得袁海平似乎没办法理解她的话。
事实上袁海平理解了,他的第一反应是皱起眉头。
“别了吧。你想当保姆还是月嫂?”
两者都不是,梁悦颜想到的是今天偶遇的律师先生:“我想回去原来的公司,你帮我问问原来的部门还招不招人。”
“人都换一圈了,全是年轻人。”袁海平并不认可,“你还想回去工作啊?又没经验,年纪又大,更别说和社会脱节那么久,谁请你?”
梁悦颜愣住,她咬了咬下唇,站起身来:“这是什么意思啊?”
袁海平说:“我妈下个月过来住一段时间,照顾别人不如照顾照顾我妈。”
“什么?”
梁悦颜的动作倏然静止,她的脖颈维持着一个很不自然的弯度,她盯着袁海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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