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清晨,空气微冷。
院中篱笆上缠绕的花瓣挂着露水,浅金色阳光透过其中折射出缤纷的流光。
季满被鸟鸣唤起,拖着慵懒的步子打开房门,一股清冷的寒意扑面袭来。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哈啊——”
忽然,他后背一凉,哈欠打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只感觉后脖颈汗毛直竖,冒着丝丝凉气。
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房檐上,一个雪雕一样的白色人影趴在那里,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
那雪人仿佛倒挂在房檐上,半个身子探出来,与他距离不过咫尺,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荡,如同三尺白绫。
季满刚睡醒,大脑一时宕机,顿时像卡住一样,瞪着眼睛,迟迟说不出话来。
见他没反应,银砂朝他吹了口凉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哇啊!”
季满如同踩了一根针,瞬间蹦起老高,连连后退好几步,后腰撞在院中的青石桌上。
“你,你干嘛趴在这啊!”他这才清醒过来,苦着一张脸,指着房檐上的人斥道,“大早上的,吓死我了!”
银砂趴在瓦片上,一只手拄着头,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弯起嘴角狡猾地笑。
阳光照在她白色身体上,整个人宛如冰玉般通透明亮。
片刻之后,她答非所问道:“今天就要走了,我们。”
季满愣愣地盯着她,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震惊道:“什么,走,走了?今天?”
“嗯~”
银砂迎着阳光,小猫一样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什么?!今天就要走?”
话音才落,季良盯着一头乱糟糟的白发,从房门中冲了出来,鞋也顾不上提,和季满一个反应,一张枯槁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
陈砚清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长身玉立,墨黑的长发在腰后挽起,月白色发带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他面向二人,微微倾身行了一礼,将准备好的道别信收回袖中,不动声色地调整衣领,掩去昨夜银砂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这几日多谢您收留,多有叨扰,十分抱歉。”
头顶上的银砂也学着他说话:“十分抱歉~”
“不不不,陈公子,你言重了,是你帮了我们家很多才是。”
季良连忙上前几步,作势要扶起他。
经过几日恢复,他的腿伤势已经没有大碍,能够脱离拐杖自主行走,恢复如初只是时间问题。
在修养的这几天,都是陈砚清和银砂在帮他上山采药砍树。本就是救命恩人,还没准备报恩,反倒让人家帮忙做了不少事,季良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陈公子,再多留些时日吧?你们是客人,这几日呆在家,还没机会带你们转转呢。”
陈砚清摇了摇头,礼貌地回绝道:“不必了,老先生,您安心在家养伤,我们便不打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早就预料到这个场面,于是他才写了那封道别信,打算早上悄悄离开,不过此时已经用不上了。
见陈砚清态度坚决,季良转而把目标对准了房檐上的银砂。
他干咳两声,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摆出一副遗憾的样子,悠悠开口:
“哎,可惜了,咱们村离观陵城很近,听说最近是城主大寿,城里正在举办庙会呢……”
银砂果然上钩,伸长了脖子问道:“庙会?那是什么?”
季良见有戏,悄悄捅了捅旁边的儿子,季满立即帮衬着说道:
“就是,就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大家都出来玩,特别热闹,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好玩的?”银砂一双眼睛亮了起来,“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啊,有舞狮的,吹糖人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花灯,皮影戏,变戏法……好多好多,我都说不过来。”
季满掰着手指头和她细数,即便他自己也没去过,只是在书里读到过的,全都一一和她列了出来。
“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银砂也没见过,不免被他唬住。立刻手脚并用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扯着陈砚清的袖子开始撒娇。
“庙会,我也要去~”
“……”
陈砚清手臂被她抱住,半个身子被拽得一晃一晃,好在及时用另一只手稳住即将崩开的领口。
他低头看了看耍赖的小姑娘,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
季良牵来了自家犁地的老黄牛,将木头板车栓了条绳子,搭成了一辆简易的牛车,转头招呼二人上车。
季满本以为自己也会跟着,谁知刚要爬上车,季良便将他扯到一旁。
“你跟着去干啥,你不能走远不知道吗,咱俩在家看家。”
季满顿时失望,一张小脸皱了起来,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病,于是瘪了瘪嘴,恳求道:“让我去吧,爹,我真的很想去。”
他那怪病从前只是一年才犯一次,即便是最近加快了,那也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如今距离上次发病还没过一周,应该是非常安全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活这么大,只进过一次城,还是帮着您卖米,从没见过庙会长什么样……”
季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不可闻,头也渐渐埋了下去,神色有些忧伤。
“……我怕这次不去,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了。”
“你……”
听他这么说,季良一个当爹的也不免揪心,犹豫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道:
“唉,去吧!”
银砂趴在老黄牛背上,正啃着它的一只牛角,白茫茫的眼珠盯着一旁嘀嘀咕咕的季良父子,又跟着季满小小的身影快步跑过来,麻利地爬上板车。
“爹,我们走了!”
季满回头和父亲告别,他似乎很高兴,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中明亮的神采几乎溢了出来。
和季满相处这几天,很少见他如此兴奋,银砂被陈砚清环在怀中,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她抬头看了看陈砚清,也学着季满的语气,煞有介事对着他说了一句:“我们走了,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别闹。”
陈砚清被她唤得身子一僵,有些不自然地撇了她一眼。
随即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偏过头去,耳根微红。
银砂笑了笑,挣开他的怀抱,又趴回老黄牛宽厚的背上。
两只手扳过它的头,俯下身,贴在它耳边大声道:
“走啦,我要去庙会——”
老黄牛可能是上了年纪,悠闲地甩了甩尾巴,仍然立在原地,并不为之所动。
银砂见状,张开嘴,一口咬住它的牛耳——
“!!!”
老黄牛发出无声的惊叫,牛蹄一动,浑身的腱子肉霎时勒紧。
下一秒,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拉着车冲了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几人的身影瞬间浓缩成一个黑点,季良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屁股冒烟,轮子都快擦出火星的牛车,下巴都快惊掉了。
“……妈的,平时没见跑这么快。”
他拧着两条花白的眉头,挠了挠头,兀自嘟囔着转身离去。
“……银砂,银砂……慢,慢一点……”
颠簸的牛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残旧脆弱的木板剧烈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巨响。
陈砚清撑着车上扶手,勉强稳住身形,声音淹没在噪音中,显得飘忽而破碎。
老黄牛正以百米十秒的速度疾速奔走,只要稍微有一点减速,趴在背上的银砂便立刻补上一口。
距离出发大概一个时辰,老黄牛的左耳已经被生生咬断,半只耳朵血淋淋地挂在那里。
“好慢呀,你不能再快一点吗?”
可银砂仍觉得速度不够,身子往前探了探,顺势骑上牛背,双手抓住它的两只牛角,手腕使力,就要将它掰断。
“等等,银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就在老黄牛躁动的前一秒,陈砚清及时制止,抓着她的衣角,将她拽回身侧。
与此同时,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拉住缰绳,迫使惊恐中的老黄牛停了下来。
“呕——”
牛车刚一停,季满立刻迫不及待地开始呕吐,一张小脸面色铁青,似乎要将昨夜未消化的晚饭也一并吐出来。
“……”
飙车这么长时间,陈砚清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手中仍紧紧攥着银砂的衣角,生怕她再搞出什么事端来。
“嘿嘿……”
银砂躺在他腿上,咧开嘴吃吃笑了起来,嘴角还挂着鲜红的血,染红一颗尖齿,衬得面容病态的苍白。
见她这幅样子,陈砚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用指腹为她拭去唇边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脸颊。
片刻之后,他调整呼吸,轻声嘱咐道:“你就在这躺好,不要乱动了。”
“……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银砂表面乖乖答应,翻了个身抱住他大腿,毛茸茸的脑袋伏在他胯间,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背地里,一只手却悄悄探到他身下,在他绵软的臀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唔……!”
陈砚清咬紧牙关,这才没让呻吟溢出,第一时间转头观察季满,见他并未注意这边,勉强松了口气。
“老实点……银砂,不要胡闹了。”
低头对上那双眼的一刹那,他含在口中的斥责立刻变成了好声好气的嗔怪,一点也凶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