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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人顾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嫔,赐封号钰,赐居永和宫庭月居,钦此!”
听完圣旨,诗韵谢过恩后倒吸一口凉气,她快一个月没有侍寝了,怎么突然晋封,还赐居在永和宫,永和宫是纾贵妃的居所,从大婚起纾贵妃便独居永和宫的长宁殿,宫女之间都说是皇上给贵妃的赏赐,怎么可能会把对手的表妹放在贵妃宫里?
不去便是抗旨,抗旨是死罪。
槿棋看着宣旨太监走后,便过去看诗韵,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才哄到纾贵妃看住诗韵,接下来铲除丞相会波及到顾昭仪,顾昭仪迟早会被废黜,身为顾昭仪的表妹肯定会有牵连,为了保住诗韵只能出此下策。
打赏过太监,诗韵见到在看热闹的她便明白了,问道:“乔儿你知道的?”
槿棋没有否认,点点头:“贵妃为人极好,是这宫里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之一。”
诗韵垂下眼帘认命地说:“极好?乔儿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三皇子出生后你便经常出入灵犀宫,和纾贵妃也关系交好,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语气里透露着叹息。
“相信我,我知道纾贵妃不会害我们,”她的语气里依然是镇静,“宫中人心险恶,你也知道我的西暖阁,我如此谨慎也能相信贵妃。”
想起那个西暖阁,诗韵现在还心有余悸,她早已知道妃嫔之间下毒是常有之事,没想到能这么严重,“我怕,隆宠事少,保存自身,我进宫前一夜,我娘叮嘱了我三次。”
“我生得下睿儿,我就知道命不由己了,如果睿儿是个公主我倒乐得清闲。”今年,她才十七而已。
诗韵摇摇头示意不要说下去:“乔儿莫怕,有我在。”这句话她说过无数次,儿时隆冬摔伤的时候,诗韵不顾奶娘的阻挠,闯进她的房间里抱着她,那时候诗韵心疼得快要掉眼泪,也是这么道,乔儿莫怕,有我在。
对于陈丞相,已经起了杀心,忠勇侯屹然已经是丞相派,容楚的处境是多方受敌,知道这场鸿门宴的只有他们三人,容楚近身的精兵死士之中选了十余人假装成太监,庆祝册封的皓国公主下嫁泰来和亲,请了钜亲王和三个儿子还有丞相和丞相手下的曹侍郎等几个比较大的手下,这场鸿门宴看起来比睿儿的百日宴还盛大,妃嫔免不了有几个在身边,最受宠的纾贵妃当然不在话下,在斟酌要不要带丽妃和顾昭仪的时候,丽妃病了,顾昭仪正好被碰见殴打宫女,容楚假装生气罚她抄一百遍法华经,正好,带上容贵嫔,够了。
坐席上饮酒言欢一派和谐气氛,容楚提过下毒,当然很快被驳回了,毕竟纾贵妃不想看他当众被掐死,槿棋在安宜宫里抱着睿儿,心里七上八下,太后在佛堂里念经念到一半佛珠突然断了,槿棋听到檀木佛珠敲打地面的声音时快要坐不住,想想要是容楚今日失败,她还能带着睿儿逃亡,便继续心惊胆战坐下来了。
柳悦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在她耳边细语,灵犀宫出事了,丞相意图谋反,钜亲王和三位王子和容贵嫔护驾身亡。
槿棋镇静地点点头,放下睿儿,快步赶去灵犀宫。
酒席之中,上了一道泰来厨师做的烤鹿肉,丞相吃了很多之后喝了南瓜汤,突然倒地大喊腹痛,坐在对面的钜亲王赶紧起身一看,丞相一脸痛苦倒地,他赶紧喊人,可他还没喊出口,身边伪装成太监的侍卫同时动手,抽出切鹿肉的刀刺进王子的胸口,钜亲王双拳难敌众人,随之也身亡,丞相和他的人早已被解决。而容贵嫔,被纾贵妃一手杀死了。
现场一切完美得如计划之中一样。
赶到灵犀宫的时候,只见容楚的龙袍上全是血,是容贵嫔的血,现场一片狼藉,一夜之间,皇权之下最大的两股势力突然群龙无首,容楚擦擦脸上的血,心惊胆战坐在寝宫的门槛上,太监宫女谁都不敢靠近。
“过去了,”槿棋擦擦他脸上的血迹,陪他一起坐在门槛上,不管鲜血,靠在他肩膀“没事了。”
小时候,阿遥杀了他七弟的时候,他也这么发着呆坐在门槛上,七弟死的那天他父皇过来看他,抱着他喊七弟的名字——容清。
他这一生,都是抢了七弟的,其实容楚早就知道,父皇喜欢的是珉淑妃才会喜爱七弟,父皇亲手将身负重罪不得追封的珉淑妃葬在帝陵以后要与她同穴,他就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七弟的替代品,下毒事件也是这般,难不成父皇看不出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吗,只是父皇不喜欢大哥,而他只是剩下来长得和七弟最像的儿子而已。父皇为他铺的路,其实本来是铺给七弟的。
“乔儿,你爱我吗?”
槿棋没有一丝犹豫:“不爱,只不过你是我夫君,你是皇上,我的儿子要唤你父皇。”
同样,他也不爱槿棋,他只是喜欢槿棋,喜欢她的容颜,喜欢她的性情,喜欢她小时候救过自己,没有深爱,他无法体会到父皇多爱珉淑妃的心情,深爱到要将一个有叛国罪的罪臣之女葬在自己的帝陵之中,更无法体会到自己究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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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疑,比起其他孩子,他多喜欢睿儿几分,因为他是槿棋的孩子。
“那容贵嫔爱我吗?”
“也不爱。”她不会骗他,只是说出实话,换了谁做皇帝,妃嫔都会争前恐后夺得宠爱,不管皇帝是谁,妃嫔的命运都是争宠。
他很想再说点什么,只是他知道后宫的那些女人之中,没几个真心爱他的,爱的也只是他的身份,起码槿棋没有骗他。
槿棋见他这样,扯开话题问:“容楚,你说,明天早朝会怎样?”
“今晚会很忙,”他站起来,拉着槿棋的手走回寝宫里,“更衣。”她伺候他换下一身血衣,连自己沾了血的宫裙也一并换掉,小李子给她准备了一套淡黄的宫裙,容楚摆驾玉阳宫,是时候解决这个女人了。
玉阳宫是顾昭仪和谭婕妤的居所,顾昭仪是主位,居于印月殿,她听说了丞相刺杀皇上的事情,以为以自己的宠爱不会受到牵连,她以为容楚喜欢自己,一切都是她以为罢了。
顾昭仪没想到迎来的是对自己兴师问罪,她跪倒在玉阳宫冰冷的石阶上,容楚扯断了她脖子上的一串东珠,东珠清脆砸在石板上的声音敲醒了她的脑子,顾昭仪才想起来,自己是丞相送进宫里制衡皇帝的一颗棋子,棋子的名字叫顾宁瑜。
从梦里醒来了,皇上有备而来,她做过的坏事,害死玉嫔等等证据确凿,随便一条足够她死一次,那条她送去荷意宫的红麝串狠狠砸在她脸上,终究清醒了,顾宁瑜再也不是顾昭仪了。
她是太常卿的女儿,出生高贵,从小出入相府,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入宫不到一个月便晋封为嫔,赐封号筠,入宫一年就已经是九嫔之首,得宠蒙蔽了双眼,她以为容楚爱自己才会这样,她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另一个被帝皇深爱的珉淑妃。
造化弄人,丞相一死,容楚便拿着她做过的罪证放在她面前,终究醒了,容楚没爱过她,高傲如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随时杀了根本不算事儿,初进宫的时候她才十八,容楚才十九,年轻貌美的宠妃和丰神俊朗的皇帝,教习姑姑说主子的额角很美,将来必定封妃。因为这份宠爱,使她忘记这里是帝王家,无情最是帝王家。
“犯妇人顾氏,谋害皇嗣,毒害宫嫔,褫夺封号位份,明日处斩。”
这个后宫里再也没有顾昭仪了。
教习姑姑说的话不会再实现了,她看着眼前说斩她的人,擦擦眼泪,手发着抖扯下头上的发簪:“皇上想知道陈丞相的用兵分布图吗?”
有趣。
见容楚迟疑了一刻,她举着自己的金簪抽泣道:“臣妾从小出入相府,偶尔得知丞相手上八万兵马真正的用兵分布,若无大变动,现在也如此。”脱簪请罪已经晚了。
容楚回过头看她发抖的身体道:“你救不了你的族人。”
侍卫把她拖下去,容楚突然喊住:“内务府的消息还没下来,今晚你还是顾昭仪,你们今晚侍奉好顾昭仪吧。”容楚还是心软了,想给她一个全尸。
四更的时候内务府端来太后赐的毒酒,与其说是太后赐的不如说是容楚以太后的名义赐的,她喝下毒酒的时候,同时宣读第二份圣旨,是说她急病而死,葬入妃陵,追封筠妃。
筠妃,始终还是封妃了,也忘记只是一颗棋子,给她生命最后一刻才得来的称号,同时太监也带走梳妆台上的用兵分布图,筠妃用一份分布图换了自己的全尸,其实筠妃还是爱他的,给了正确的分布,并没有像一颗棋子为陈丞相尽最后一丝力。
没有谋害皇嗣毒害宫嫔的犯妇人顾氏,只有急病而死的筠妃。
第二日早朝,二十二道奏折整齐呈在案前,一页都没翻开看,容楚只冷着声问:“都来齐了吗?”殿里鸦雀无声。
昨晚家门被敲得彻夜作响的林尚书拱手道:“禀皇上,李大人和黄大人抱病,今日没有上朝。”
“那好吧,诸位爱卿,今个儿看点特别的,”随手把二十二道奏折拨到一边,拍拍手示意太监把殿后的一车文件抬上来,“有谁来跟朕讨论一下。”
这一场像是戏本一样的剧情,抬来一车在座各位包括昨晚已故几位的罪证,平日里这群人贪污腐败以为有丞相或者王爷撑腰,容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实际上,这些文件足够容楚把这朝堂上大部分人换掉,谁也不敢去看看这车上的是什么。
他们早已心里有数,这个皇帝不是好惹的,一夜之间解决自己的心腹大患,难道还除不掉站着的这些人吗?
李中书令拱手道:“皇上,臣有一要事禀告。”
他们始终还是没敢碰这一车文件,容楚笑笑道:“禀。”
“德州疫情严重,臣……”
……
这些人,如阿遥所言的确归顺了,不管是真意还是假意。
容楚终于把心放下来,其实他也准备好如果有谁不服或者刺杀会怎么应对,却没想到那些人还是没敢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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