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结了账离开的邱修齐拐着弯的去了水杨胡同的‘张记’,张记的明面老板并不姓张,他是入赘来这家里的,鉴赏玉质文玩本是‘张记’上一代掌柜的爱好,结果年过五十家里才只有这一个千金,一直如珠似玉的宠爱着,辨盘玉质的绝活全传了下去,这姑娘跟在铺子里不仅做得一手好账面,自家也有个胭脂作坊,自是调的一手好胭脂。
女儿年纪也不小了,便只得招了个男人入赘。
‘张记’铺子虽是卖胭脂水粉的,但也不禁男客,只是明面上分了内外两间内。临近年关,人们也爱多花些钱添置些平日舍不得的东西。是以邱修齐就这么进了脂粉店,外头小儿虽忙着给身边的客人介绍,却也不冷了新客,于是给他打了招呼“这位公子,您随便看看。”
去了里间儿,见到了此间掌柜——竟是个女人。二人随意客套了几句,便直奔主题。
“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玩意儿。”女掌柜接过这一块玉佩,戴了一副单片镜细细观玩一番,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玉质够油润,墨色纯正,却能看出暗红打底。字样显了古朴,却叫人不认得,也不像用了花样子的文字,这穗子彷了前朝的编法。”女掌柜摘了眼镜,把东西递了回来。
“你之前有见过何人戴过此物吗?”邱修齐收了这东西入怀放好。
“这样的玉质都未曾见过,只是穗子……”
“但讲无妨。”
“你不是本地人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算的本地人,”邱修齐想了想当初武县丞说过年前不许外乡人逗留的话又说道,“和老板你一样。”面上虽无别的表情,女掌柜立马明白了一样认为他是别人家的入赘女婿。
“公子是想寻人还是寻个公正的当铺?”
“只不想便宜的就算出了手。”
被嘱咐了一番偷窃主家东西是要打杀发卖的话之后,自当官起从未被如此冷嘲热讽邱修齐晕晕乎乎的被塞了两盒胭脂,推出了门。老板也没收他多少钱,只不过最后留了一句“且回家哄哄家里人去吧。”邱修齐并不觉得自家老婆需要再被讨好,不过小瓷盒装的胭脂还是踹回了兜里,决定送与出门遇到的第一位,毕竟要来此间的不过是添置些妆品。
不成想,一出门,便又被那一身红胡服的女子拉住了袖子,正是变作胡宴的胡秀。不得不说,狐族的审美都很相似,娇滴滴的也很惹人怜爱,哪怕干练的胡服也遮挡不住娉婷之感。胡秀也在往拿回胡宴的紫晶玉上努力着。
“不是说了过几日,我便把事情查明再说吗?”邱修齐一看又是这麻烦,虽不欲再多言明,见了这好颜色也只是抽回自己的衣袖,又掏了那两盒胭脂塞给对方。“和你妹妹一人一份罢。”
虽然邱修齐不打算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可对方还是坠在自己身后。
一直跟到家门口——
“老爷回来了!”门房的胡永迎了上来,“这位?”意思是询问是否要安置在家里。
“不相干的人罢了,关门。”胡永看着胡秀,面带歉意的关了大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本县历来年前歇息五日,而后一直到初五,整整一旬大家足不出户在家里过年,商铺餐馆旅店妓|院都如此,说法是祭灶王狐妖等,想买东西也没处摸索的。
而一到初六,隔了署衙的那条临了江的长街两旁就会支楞起大大小小的夜市铺子供人们游玩,皂衣们都会提前收取他们摆这临时铺子的费用,并给他们做好摊位编号,这些税银都是在署衙落锁之后做的,会并入第二年的收入上,这些都是有例可循的。
虽然觉得奇怪,到那时节,外乡人恐怕还没来得及入此地游玩做买卖,仅是本地人,哪里用得上这两里路长的街道,不过都是亏本买卖罢,邱修齐这样认为着,至于狐狸的事情了,从未见识过的不过是野谈。
邱修齐不想修改收取税银的惯例,况且收都收上来了,这里面还有一些皂衣们的灰色收入,林县尉早就与自己说过。
看着窗前光秃秃的枝桠,前几日追着自己喊要自己还东西的那张脸又浮现出来。
想不起那姑娘的模样,只记得那双生气和灵动的眼睛。
低头抬笔把面前只画了大饼脸细长眼的画像涂抹成一块石头,又添了两只蝴蝶,几棵树。
这糟兮兮的画面最终还是成了一团废纸。
从小就在绘画上没什么造诣的邱修齐叹了一口气。
果然就不能闲下来,会瞎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邱修齐并不是个傻的,当初贬官离京不过是替人受罪。
自家岳父也是其中一个推手,既然收了人家女儿,也不能撕了脸,就受了。过年有一份平安信不过官样文字,不写才会被人诟病。
回京是一定的,只是还需得一个契机,还不能改变此处政治平衡,什么都不做就更不会的一个好的评语。
虽说三年才有一次考评,满打满算下一年就又该考评了。如果错过这次,再下次邱修齐恐怕就要在这个地方待上一辈子了。怎么可能愿意,怎么可能甘心。
只是这样一个小县城里即使此处治地好包括周边五处,更何况短短一年的时间,做出来就能见效的事情太有限。
在此处半年的时间邱修齐不过熟悉了一番工作,建设上并未做什么。
事实上,遵化县也并不需要他在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维护好治安,不乱收地税与商税,保证官府的公正性。这地方自然的产出与运河道的交换节点,自然而然的一年好似一年。
接连几个白日的晴好让府上的人都有一个好心情,对好账目的葛家夫妇便离开了,赶回庄子过年,毕竟那才是他们家。
过了几日松快日子的邱修齐总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但一家和睦,除了互送年礼的武县丞和林县尉以及底下一众喽啰,没人找上门来。岂不知在他屋顶只好保持原形的胡宴看着他气的一口牙痒痒的。因着不方便盯着爱捣蛋的胡秀,正是给胡秀放了大假。
上一年来遵化历练的前辈这几日陆续回青丘了,都知晓胡秀这个从小就不怎么老实的,也多嘱咐了几句,只是这本性没那么容易就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夕间,能冲淡冬日萧瑟寒冷的热闹消散开了,渐渐离开遵化的外地人好像带走了这座城太多的生气一样。平日里爱看戏的,爱串门的,爱吃茶的,春香楼门口的龟公,澄琳楼揽客的小二,统统都不见了。
呵出的气旋也只是缓缓凝成一团,很快的消失不见了。
自从昨日接了靖王府的家书,杨氏就没有了笑意。忍耐了大半日,还是与自家相公看了内容。
主母的代笔,客套的问候之后,让他们老实本分的呆在遵化,再次把让杨氏给邱修齐纳妾开枝散叶的事提上了议程,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反正生下的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反正都是叫她娘。并让她跟邱修齐探听他们离京前的一笔款子的去向,又言明来年会给邱修齐疏通疏通回京的门路。
杨氏只觉得后面这些是要紧的事,前面主母疏离又带命令的语气太让人心寒,自有记忆起主母都没与她说过几句话,她在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主母亲生女儿养的一只小狗。邱修齐从信里却感受到一丝别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