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旭停下了他的长篇大论:“将军何故发笑?”
“我笑你只知纸上谈兵,不知审时度势、因地制宜的道理。”
“笑那吴庸毫无才学,只知空谈,这样的人竟也能把持朝政,蒙蔽圣听。”
“更笑我自己……”他自嘲般得哂笑一声,“竟是被那吴庸看轻至此,觉得一纸书信,便可让我俯首帖耳!”
他拿起那封吴庸的亲笔信,在林文旭惊惧的目光之中,“刺啦”一声直接撕毁。
林文旭惊怒道:“凌将军这是何意?”
凌放“啪”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如今救世教未除,敌在暗我等在明,荆州诸郡皆行军中法纪,一切用度皆由军中配给,岂容尔等黄口小儿指手画脚!”
“不过,军中确实缺一些打理后勤之人手,吴庸既然将你们派来,那便老老实实在我军中效力!本将亦算尔等一番功勋便是!”
“来人,押下去!”
随着凌放一声令下,堂外几名士卒持着军棍入内,有那不老实的想要挣扎,当头便是结结实实几棍子军棍砸下。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哎呦……”
“军爷饶命!”
一时间,哀嚎遍地!
林文旭更是被两名亲卫拿住左右手,一把按在了地上。
他竭力抬起头,怒不可遏道:“我等皆有功名在身,将军怎敢如此对待?”
这……这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
本以为来了荆州,当是被人以礼相待,既要争那一份从龙之功,亦是当做积累治理地方的经验。
可如今……凌放这是要将他们拿下做苦力啊!
作为钦差的兵部侍郎林东诚站起身来,对着凌放苦苦劝阻:“凌将军,不可,不可啊……”
他乃六部官员,亦是吴党党羽,如今看到主事官与自己座师派来的人闹到如此地步,何止是两难,简直是有点心惊肉跳了。
凌放冷着一张脸道:“林侍郎,可是要阻拦本将?”
“这……”
“如今荆州是什么情形,林侍郎再是清楚不过,若是林侍郎觉得本将做得不对,大可上奏弹劾,不如把我这主事官换了吴庸来,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林东诚也只能苦笑,拱手俯身不再言语。
至于堂下党朋的求救声……他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听不到了。
……
“如今这荆州,主事官自然是凌放凌上将军,其次两位副官,分别是东厂提督魏三印,以及兵部侍郎林东诚。”
“兵部侍郎手中持有虎符,各调令各州府兵,如今豫、梁、荆、扬四周府兵皆被调度过来,接管了荆州七郡,郡城之内皆以军制管理百姓,日不可离城、夜不可外出,一旦有违,便以军法论处。”
“而东厂的人则是将探子都布了出去,打探荆州各地士族豪强,分辨其中哪些与救世教有所勾结,又有哪些是清白无辜。”
“至于我们巡天监,便是对抗救世教的第一道阵线,一旦发觉救世教的踪迹,便会有人前去清剿。”
赵观象的院中,他取了一份荆州地图,一边在上头指着,一边向赵霓裳分析着这荆州的局势。
赵霓裳听过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难怪钦差团们来了荆州这么久,却始终没能平定荆州这伙救世教,似是这般地毯式搜寻,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赵观象无奈道:“阿姊,你倒是说得轻巧。你莫不是以为救世教就跟伙山匪似的,找了个山头当大王,我们的人只要把那山头一围就算了事?可完全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其实这一次朝廷派了如此兵力,若是硬碰硬,荆州这伙救世教早就飞灰湮灭了。但难就难在如何分辨救世教徒……荆州这伙救世教不知道在荆州经营了多少年,早已融入了荆州的方方面面,其中教徒或许是荆州某位高官,或许是街上某个贩夫走卒,想要分辨何其之难?”
赵霓裳说道:“照你这么说,抓是抓不干净的,何不抓大放小?”
赵观象叹道:“救世教中消息隐秘,光是荆州这红莲一脉便有三十六堂口,每处堂口之内还十名香主。各个堂口之间皆有一名堂主、九名长老,若干执事供奉。”
“堂口与堂口之间又是不相通的,堂口之上,尚有不知数量的圣女,圣子,以及一位圣主。”
“你不信问问宫心荧,她除了知晓和她相关的几处堂口之外,其余的她又能知晓多少?”
宫心荧坐在桌边,一直没说话,直到赵观象将话题引到她身上,她这才看向赵霓裳,点了点头。
赵观象叹道:“最重要的是,荆州这伙救世教之中,有蛊惑人心的神通,会使人不知不觉间成为信奉邪神的救世教教徒。但凡漏掉一个,都有可能滋生一窝,当真是杀都杀不干净!”
赵霓裳轻啧了一声:“照你这么说,荆州这救世教岂不是无解?”
“那倒也未必。”
赵观象还是挺乐观的:“如今最难之处,无非是如何揪出隐藏于人群之中的救世教徒。而救世教所修功法,与中原武学截然不同,或可成为突破口。”
“凌上将军已派人送信给国师,请国师创造一门甄别救世教徒的神通术法,不过暂时还没有回信。”
他对赵霓裳说道:“义父精通世间百法,说不得能赶在国师之前创造出一门类似的神通术法,如此一来,这也算是大功一件呀。”
赵霓裳说道:“我明日派人回一趟京都城,顺带将此事告知义父,另外这宫心荧你打算如何处置?如今她已经暴露,留在荆州也没多大用处,不如将她也送回京都去,让义父发落?”
宫心荧听到这番话,身子不由自主得抖了一下。
她虽是竭力装作不在意,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有些畏惧赵祈安。
赵观象打了个哈哈,说道:“这就不牢阿姊费心了,留她在荆州,若是遇到有关救世教之事,也算是有个征询的对象。”
赵霓裳眯了眯眼睛,目光在他与宫心荧之间扫量了几遍。
不过她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对赵观象说道:“些许小事,我依着你。不过近来你要安分一些,过段时间小五会来荆州,待到那时义父或许有要务差遣我等,在此之前,还是只以打探消息为主。”
赵观象一口答应了下来:“阿姊放心,你是知道我的,兄弟姊妹当中我是最老实本分的那一个,说不会惹祸就肯定不会惹祸。”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赵霓裳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