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晋显风流作者:肉书屋
晋显风流第25部分阅读
人迷迷糊糊的,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动不了正主,动动下面的人也是好的,总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兄弟也不是吃白饭的。”
“是啊我原本就是这么个意思”顾祯有些委屈的摊手,道:“可是这事儿我跟大伯父说了,大伯父却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说我堂堂士族,竟然去亲手收拾寒门、甚至是仆从一流的人物,实在是有辱门楣。”
“自然不需要大郎亲自动手,”另一个江湖人士闻言笑了笑,拍了拍胸脯道:“我们这些人,倒也不是吃素的。”
——
入了八月的天,暑气倒是也去了大半,但每天一到午后,那所谓的秋老虎仍旧张牙舞爪着,让在外面的大街上转悠的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罗福出了谢府,嘟嘟囔囔的咒骂着这让人发晕的天气,耷拉着脑袋,百无聊赖的向着城内市集的方向走去。
“我是账房,又不是采办,这跑东跑西买东西的差事,怎么也摊到我身上来了?”歪了歪嘴,罗福冲着谢府的大门挥了挥胳膊表示抗议,隔着街道和看守谢府的衙役大眼儿瞪小眼儿了半晌,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后,弯着背脊,悻悻然的离开了。
“太守府的官差一个个也都这么无聊,天天黑着脸也不知道给谁看……”罗福没有精神的眯着眼睛,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银钱,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还是钱这个东西好啊只要动它一下它就有响儿,绝对不会给人黑脸看咦?对啊这买东西的是我,报账的也是我,那不就是说,我可以趁机揩点油水了?”
一念至此,罗福挑了挑眉,只觉得四周的暑气也没有那么重了。
七拐八折的抄着近路,罗福走的全都是没有多少人的小巷子。若是这个场景被谢道韫看到,她一定会赞叹罗福,天生就有做贼的天分。
不过很可惜,罗福今天不是来做贼的,而是来被贼偷的。
罗福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两个壮汉眨了眨眼,干咽了一口吐沫之后,直接来了个标准的向后转。只可惜,后面比前面还要凶悍几分,不单单有两个壮汉,而且其中一人的脸上,还有一道从左太阳|岤到嘴角的狰狞刀疤。
重新转了过来,罗福的脸上堆上了标志性的讨好的笑,他点头哈腰的如同店小二一般,从怀中掏出一贯钱,笑嘻嘻的道:“各位好汉,小的这里有些银钱,这大热天儿的,各位去喝喝酒、吃吃肉,好生乐呵乐呵”
罗福身前的汉子面色不变,强横的将那一贯钱从罗福手中抢了过来,表情平淡的揣在了自己的怀里。
罗福在心中舒了一口气,看来对方只是抢钱的,既然拿了银钱,那自己这条小命就应该能够保得住的。
不过很可惜的是,那个汉子拿了一贯钱之后,却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站在罗福身前一步的位置,冷冷的看着他。
罗福的嘴角抽出了一下,十分不解的咽了口干沫,继续着这种极为诡异的对峙。
“各位爷……”罗福终究是熬不下去,又从怀中掏出了一贯钱,低头双手奉上。
两贯钱都交出去了,按罗福的想法,就算是把他自己买了,怕是也不值这些银钱,这下子对方应该满意了吧
可令罗福吐血的是,对方仍旧是面色不变的将银钱收入怀中,然后便是继续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自己。
罗福终于怒了,腰杆一挺,如同泼妇骂街的一掐腰,高声骂道:“你们有完没完?这前前后后都给了两贯钱啦,还不知足?你们到底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那收了两次钱的汉子嘿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罗福一番,直将罗福看的全身其鸡皮疙瘩后,才舔着嘴唇吐出两个字:“劫色。”
每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子,听到别的男子对自己说要劫色的时候,第一个动作绝对是紧绷全身肌肉以作反抗。
罗福自然也是一样。他虽然没有学过什么女子防身术,但他多多少少也看过几次谢道韫和护卫们每天一早进行的打斗表演。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令他印象最深的起势动作。
罗福将右脚向后迈了一步,左脚留在前面,下蹲做弓步。上半身微侧,左手在前做掌,右手在后护住面门。
那几个汉子见罗福摆出这个架势,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难道大郎的说法有误,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罗福见自己一个动作就震慑住了全场,不由得心中一喜,继续做着那个谢道韫曾经做过的、用来挑衅那些护卫的动作。他用右手的大拇指蹭了一下鼻子,用极为欠揍的表情加上更为欠揍的语调,道:“想打架么?”
话音刚落,罗福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一沉,眼前有些发黑。
意识到自己是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打了一闷棍,罗福缓缓的伸手,抹去了从鼻子流出的血迹,用沙哑的声音道:“偷袭你们这是赤o裸的偷袭……”
这句话说完,他便再也没有了什么意识,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直愣愣的晕了过去。
“大哥,两贯钱?意外之喜啊”一个劫匪将罗福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对那收了钱财的那名汉子说着。
“哎呦不对劲儿”这扛着罗福的劫匪感觉到肩头一硌,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又将罗福重新扔回了地上,用手在他的胸前摸索。
“这臭小子,一共带了十贯钱,竟然还一贯一贯的往外拿咱们兄弟今儿做的若是劫财的生意,真的被他蒙了”
劫匪没好气的骂了两句,又在已然昏迷的罗福的身上踹了两脚。
未若柳絮因风起第二十七章欲寻人
第二十七章欲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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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现下,罗福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天。若是对方是要罗福的性命,那罗福怕是已经死了千八百次。
谢道韫没有将此事告诉罗福的老母亲知晓,只说是城里有掌柜需要他去帮忙理帐,所以才昨晚才没有回家。
因为罗福经常做这样的差事,所以老太太倒是也没有怀疑,继续优哉游哉的睡着大觉。
但谢道韫却有些睡不好,即便郗路开口劝慰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效用。
知道罗福失踪的人并不多,除了谢道韫外,就只有郗路、郗弓,以及那几个信得过的贴身护卫。
“我并不担心他死或不死,毕竟他的生死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谢道韫用竹签撩动着灯芯儿,淡黄|色的火焰映照在她的脸上,像是为她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具。她继续用清清冷冷的声音道:“我只是担心,若是他被有心人抓去,严刑逼问下,总是会说出一些他不该说的话,比方说,有关军粮的话。”
郗路跪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谢道韫,此时方才开口道:“护卫们都派出去了,现在看来,所有的迹象都指向顾祯。”
谢道韫微微冷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竹签,冷冰冰的道:“我在晋陵这个地界上得罪的人不多,但顾祯无疑是被我得罪的最彻底的一个。只可惜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本事,从我这里找不回场子,就只能从一个下人身上下手。”
“下人”两个字说的很重,郗路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给我继续找,明早之前,一定要给我找到”谢道韫长身而起,襦裙落地时发出厚重的声音,娇小的身子遁入了黑暗之中,“找到之后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再告诉你,是要救他,还是要杀他。”
她的声音足够冷静,但在郗路听来,却有些太过冷静了。
郗路起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走进没有灯火的后院,郗路冲着一处黑暗招了招手。如同魔术一般,那片黑暗有些扭曲变形,最终走出一个人影来。
“抓紧找,”郗路并没有对这些人的隐匿之技动容,因为他十分清楚,小娘子为了训练出这种效果,费了多少的力气。郗路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那深邃的纹路在这样的黑夜中都看的分明,“小娘子很担心,虽然她不愿意说出口。”郗路轻声吩咐着。
那黑影点了点头,转身,重新步入了黑暗。
郗路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只是看着不远处内院的那一处静静灭下的灯火,微微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想不明白,小娘子明明是一个多情的人,却非要用无情来掩盖,这么辛苦,又是何必呢?
事实证明,谢道韫用前世的特工之法训练处的一干护卫,还是极为又用的。
这夜子时初刻,谢道韫还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时候,郗弓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摸了进来,并没有惊动在外间值夜的菡萏。
郗弓并无意外的看到了躺在榻上、睁着古井无波的双眼看着自己的谢道韫。他躬身一礼,用仍旧冰冷的声音道:“顾府,顾祯房。”
“生死?”
“生。”
“看守?”
“不多。”
“地图?”
“没有。”
谢道韫没有起身,只是像说梦话一般从嘴中迸出几个单独的字或词,而郗路也十分利落的用一两个音节回答着。
这几句对话有些诡异,对话的二人就像是两个机器人一般,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而且一来一回的速度还特别快。来来回回七句话,竟是被他们二人用了不到三秒的时间诉说完毕。
“晚安。”
这是谢道韫的最后一句话。
郗弓也没有多说什么,听到这句“晚安”后,便又用悄无声息的步伐走了出去,脚步落地无声。
这句晚安不单单是对郗弓说的,还是对所有正在等候命令的护卫。
晚安就是晚安,就是让他们该睡觉睡觉,这件事到此为止。
明天就是顾炎之的寿宴,所有人都想到了浑水摸鱼,所以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
第二天一早,谢道韫像往常一样懒懒散散的起床,去后院跟一干精神有些不振的护卫们对打了一场后,笑呵呵陪着父母弟弟用了早膳。
直到下午,谢府的牛车陆续出门,到得顾府门口后,才发生了之前的一幕。
——
“阿姐……”谢玄跟在谢道韫身边,在前方顾澹的带领下,走入了顾府的大门。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谢道韫,低声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看着顾府院中清雅的陈设,谢道韫微笑着摇了摇头,揉了揉谢玄的小脑袋,道:“能有什么事?”
谢玄有些不愉快的心道:“若是真的没有事情,阿姐你方才在顾府门外,又和路叔在研究些什么?”
知道对方是不想告诉自己,谢玄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在被当做小孩子一般的对待,他气哼哼的撅了撅嘴。转念又想到现下是在顾府,自己代表的是谢家,绝不能丢脸,而是要摆出士族风范来,这才收了脸上的不甘之色,摆出一派云淡风轻来。
谢道韫却没有谢玄那么多的想法,也没有注意到谢玄的表情变化。她从一进顾府开始,就在不住的打量着周遭,仿佛正在好奇的欣赏风景一般。一双纯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人能从她的眼中看出任何阴谋。
谢道韫并非没有来过顾府,毕竟郗氏和顾澹的夫人张氏交好,思儿和顾虎头又玩的愉快,所以每过一两个月,郗氏也会带着思儿过来与张氏叙写闲话,偶尔也会带着谢道韫姐弟二人。
所以对于顾府,谢道韫真正熟悉的是顾澹的院子,也就是顾府东南处的一片院落。但顾祯的住处却在西边,而那片院落对谢道韫来说,就像是尚未被挖掘的chu女地,十分的生疏。
走在院子里,谢道韫向着左面看了看,可惜除了浸润在夕阳中的飞檐外,再也看不通透。
不论是谢家还是顾家,家族子弟直系旁系的加起来,怎么也要过百人。所以可以想象,两家所居住的地界会有多大。
虽然并不是所有子弟都常年住在一起,但府内必须要有足够的地方。因为每每遇到一些大事,比方说祭祖之类的事情,绝大多数的子弟都会从外地赶回来,这时的府内便是其乐融融的一大片人,必须要有每个人的房间不是?
说起来,谢道韫在建康城中的谢府中居住的时间不算短,但凭她记忆道路的能力,却也只不过是将谢府记了个大概。她只知道哪个院子是何人所居,而院子里的真正路径陈设,却是她根本无法记住的。
更不要说顾府,谢道韫对它的熟悉程度,自然要比建康的谢府差上许多。
在这样迷宫般的地界上找一个人,还要将他人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谢道韫都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一路上,她所注意的不单单是脚下这条从未走过的路,还在注意着四周的护院。
现在的这个年代,每个士族大家都会养些私兵的。饮宴无疑是热闹的,但也是混乱的,一些人想要借机寻事,自然要挑如今这个时候。所以,今时今夜的守备力量,顾家只会将其做到最强。
在一个没有地图、防备森严的地方救人,谢道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祯儿?堂前还在忙着,你若是无事,就去帮帮你四叔的忙。”
顾澹的声音传到谢道韫的耳中,让她回过神来。向前望去,却见顾祯正站在前面的阶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而为他们一行人带路的顾澹,正皱着眉头。
连宴席都没有开,竟然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前来挑衅,谢道韫不由得微微冷笑。
“叔父莫怪,我只是听说谢家的小娘子也来了,毕竟是故人,所以出来见个礼。”顾祯一改往日的嚣张模样,他觉得自己这样高高在上、笑里藏刀的模样,颇有几分赢家的感觉。所以“故人”两字,被他说的十分悠长,带了些复杂的味道。
顾澹皱着眉头,目光不善的盯着顾祯,生怕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在今天这个日子,生出什么是非来。
谢奕也早已知道了当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原本对顾祯这个断了三根肋骨的晚辈,还有几分怜惜之心,如今却见对方如此模样,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顾澹见谢奕皱眉,心中不由得暗道不好,忙对顾祯道:“知道出来见礼,说明你也懂得礼数了。我谢顾两家交好,你们做小辈的也应当好好相处。这位是无奕公,你可曾见过。”
这话中有意无意的点拨,就是为了让顾祯明白,他如今所面对的不单单是谢奕,而是整个谢家,同样的,他所代表的态度,也不仅仅是个人的态度。
顾祯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满脑袋都思考着如何让谢道韫当中出丑。他皮笑肉不笑的向谢奕见了礼,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后,又重新转向谢道韫,意味深长的笑着道:“听说妹妹家中有个账房,其在数术之学上的造诣连城中各大掌柜都要赞叹上几分,让祯好生佩服。却不知那位账房今日可来了?”
未若柳絮因风起第二十八章饮宴前
第二十八章饮宴前
晋陵的确是个好地方。
这句话,想来顾家的子弟体会的格外深切。
有山以行散,有水以泛舟,有闹市以乱目,有顾府以静心。更何况,这顾家称得上是晋陵的主人,城中大半丁壮都是顾家的佃户,而城内城外几万倾的土地也都在顾家的囊中。
士族的经济是庄园经济,几乎一切日常所需所用都可以自给自足。粮食自种,蔬果自植,竹席自编,团茶自产,再加上私兵护卫的守护,俨然就是一个个的国中之国。
若将士族的家主比作国之君主,那士族的子弟,尤其是直系子弟,便是王子皇孙一类的人物了。
而实际上,在这皇权衰落的时代,真正的王子皇孙怕是都没有这些世家子弟活的潇洒。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官二代加富二代,不需要跑出来扭动肢体以夸耀自己的显赫和财富,那层平凡人不可直视的光环,自然而然的笼罩在他们身上。
当然,光环只在身上而不在头顶上,毕竟他们还活着。最起码,大多数人还活着。
但此时此刻,在谢道韫的眼中,顾祯身上的这层光环的位置,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她有些不明白顾祯是怎么想的。
谢道韫自问重生以来,见到的都是智商正常的人类,而且再次睁开眼睛的第一天,她也就确认了自己没有来到一个平均智商为五十的白社会中,但不得不承认的,这个顾祯还真是一次又一次的给了自己很多的惊喜。
她甚至开始有些怀疑,顾祯做出的这些动作,会不会蕴含着什么深意?会不会是在顾家某些无聊长辈的默许、唆使下,才会做出的一种姿态。
若真是如此,这件事情就有些意思了。如果顾祯真的只是顾家抛出来的一块问路石,那这场戏,到底是谢顾两家撕破脸面的前奏,还是有心人挑拨南北士族矛盾激化的引子?
想到这后面可能拥有的阴谋,谢道韫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样的表情落在顾祯的眼中,自然是一种茫然无措和败者的象征。
一抹极为狂放的笑容在顾祯的脸上荡漾开来,实在是可惜了那副不错的皮囊。
谢奕却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他是磊落的人,自然不会用太过复杂的目光去看世界,但他将顾祯的这种狂傲气看在眼中,仍是有些不舒服。
这个时代,恃才放旷者多有,但也要有真才实学,才有放旷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