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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缨呆滞,王渡之则抿嘴偷笑,“世侄女,我们在挖坑,将这酒埋进去,待明年再喝。”
“见过世叔。”花儿盈盈一福,听到王渡之这么说,花儿拈着帕子捂嘴轻笑,“这么有意思,花儿也要来。”
臧缨大手一挥,“此等小事,交予先生,那边有鱼食,你喂一些,先生马上就好。”
王渡之这么一招赶鸭子上架,臧缨不干也得干,和王渡之你一下我一下,竟然真的挖了一个堪堪将酒坛子埋进去的坑。
挖完坑臧缨已经是气喘吁吁,让他将这坛子好生放进坑里边,臧缨是做不到的,幸好小李搭把手把他拉出坑。“先生,小的还是第一次见您这么狼狈。”
“快,你们几个把这个酒缸埋起来。”
臧缨不想和王渡之搭话,偏偏这人脸皮厚,硬要留下吃饭。臧缨让厨房做了一桌子的甜菜,因为王渡之不喜欢吃甜的。看着王渡之下不了筷子光吃白米饭,臧缨心头的气算是泄了。
“臧缨你怎么这么小心眼?”王渡之吃完饭跟着臧缨来到书房,准备秋后算账。
“你可别说,今天桌上是上好的苏北香米,就算是没有你合口的菜色,光是米饭就能吃三碗。你不就吃了三碗?我现在也就嘴巴能动,浑身上下都疼,不然我是要动手打你的。挖地真是太雷人,本来还想着哪一天不当官,归隐山林,种种菜,看看鸟,想来实在不适合我。”
“得了吧,你还想学陶渊明归隐山林,你若是不当官了,去开间小私塾,招几个小徒弟,天天围着你叫先生,这样可好?”
“渡之你这主意甚好。”
王渡之当着臧缨的面撇了撇嘴,“等你全身而退再谈这些。”
臧缨揩掉汗,看着窗外艳阳,“今年是不是太热了些,这才三月半。”
“你刚刚做完活回来自然是觉得累。”
臧缨挑了话头,“你瞧夏天还没有到就这样热,今年秦啸会带我们去行宫避暑吗?”话音刚落,二人相视一笑。
六月至,臧缨三人坐在饭厅吃着冰酪,臧缨已经吃了两碗,正准备吃第三碗,花儿用筷子扣住他的碗,“先生你忘记去年贪凉吃多拉肚子的事情了?不许吃。”
“张管家,你看小姑娘现在翅膀硬了,这么凶巴巴的,要赶紧把她嫁掉。”
“先生还是先娶个媳妇回来吧,不然就算我嫁人了也不放心你,要把你带在身边的。”
臧缨眼珠一转,“小姑娘,这是有情况?有喜欢的人了?同先生说说?”
“没有的事,先生你再不吃,冰酪要化了。”花儿匆匆跑走,臧缨刮干净最后一点冰酪,“她最近和谁走得近,张管家知道不?”
“都在屋子里面,偶尔和那几位赏花会上认识的小姐出去,但是都是没有男客的。”
“花儿大了,一切随她,只要不是王渡之或者其他坏男人就行。”
张管家将自己的冰酪端远,“说话归说话,不要抢我碗中的。”他背对着臧缨道:“大人,王大人可是京城贵女最想要嫁的公子,怎么在您心里,还配不上花儿呢。”
“别说王渡之,秦啸都配不上,我倒不是对王渡之有意见,要是花儿嫁了他,这样就乱了辈分,这样不好,不好。”
“难道花儿还真的是你女儿?瞧你这,戏演多了就分不清了?”
“虽不是我生的,可是我养她这么大,她就像我女儿一样。”臧缨趁张管家转身的间隙迅速出手,将勺子往张管家碗里一捞,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张管家将碗往臧缨面前一亮,起身告辞。臧缨知晓自己扑了个空,“年纪大就少吃点冰酪。”
今日休沐,臧缨还去了清和茶馆听说书,今天的主角还是三殿下。
臧缨点了萝卜,萝卜又脆又甜,啃得嘎嘣直响,他自觉味道好,又点了第二根。或许是因为咀嚼声太大,影响别人听说书,身后穿着墨绿衣服公子出言提醒,“等散场了再吃可行?不然就听不清楚老萧头说的。”
臧缨低下头,开始嗑瓜子。
这位老先生说得绘声绘色,身边人连连叫好,臧缨为了让自己合群,依依不舍放下瓜子叫了几声好。
这老先生口中的三皇子就像方制王渡之说得那样,谪仙一般的人。他长相儒雅,眉目如画,像他母亲。他的母亲是当年江南第一美女,自从她死后,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第一美女。他聪慧,书画皆有造诣,当年臧缨泡在那些书画交流会,就是为了那几幅他的真迹,如今都在他书房收着;他也能成为一位出色的帝王,当年收复东夷,他独自一人,没带一兵一卒,凭着一张嘴,让东夷王捧着东夷王印,甘愿臣服。
“如果当年他没有自请去西北当质子,或许他的人生会大不一样。”老先生扇子一收,“好了,小老头今日就讲到这里,多谢各位捧场。”
“要是当年三皇子不去西北,说不定现在皇位上坐着的就不是九皇子。”
听到这话,臧缨敛了笑容,赏钱没给就回府。
“先生,刚刚李公公来宣陛下口谕
', ' ')(',让先生去宫里。”
今日是臧缨还不容易盼来的休沐,他才听了说书,午睡还没有睡,但是皇帝召见,敢不从命,赶紧换了衣服去宫里。
马车停在巷口,来得是一个脸生的年轻人。“臧大人,奉圣上之命来接您。”
“你可知道,上一个替我驾车的人是谁?”
“不知。”
“上一个是徐图,再上一个是汪凉秋。这两位现在都升了御前带刀,相信你也行。”
年轻人笑笑,“借大人吉言。”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上,那个年轻人话不多,不问就不说。前些日子汪凉秋出去办事,但是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出来,臧缨心中有很多猜测,却无人求证,正好来了人,可以探探。
“几月前汪大人从陛下那里领了差事, 好久不见人,你可知道是去何处了?”
“下官不知。”
“听说是去桂州了?”
“是吗?下官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人口风很紧,臧缨知道自己是挖不出什么,接下去的一段路,臧缨一言不发,两人沉默着到了皇宫。去勤政殿臧缨早已轻车熟路,但是皇帝还是派了李公公来接,“大人可算来了。”
勤政殿里放着冰块,因此殿内不算热,甚至还有一丝阴凉。见到臧缨来,秦啸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奏折,“先生快来,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臧缨定睛一看,是个冰鉴,里面放着切成块的桃子。
“这么急着宣我进宫,就是为了这个?”
秦啸手中朱笔一扔,一副彻底撂挑子不干的样子,“同先生一起吃东西,难道不要紧?”
“秦啸,先当好一个皇帝,御批的朱笔是你的权力,也是你的责任。”
“那先生坐着吃,等我看完最后一份折子就来。”臧缨的视线一直跟着秦啸,看他坐下专心看奏折,自己桃子也不吃,就看他批折子。臧缨看得入神了,又想起那位三殿下。秦啸眉眼没有三殿下那样柔和,他的眉眼间带着英气,一双桃花眼却又看上去多情,鼻子嘴巴和三殿下有些像,但是又和三殿下不像。前些年臧缨还觉得秦啸越长越像三殿下,可是现如今又觉得二人一点不像。
别人说秦啸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可臧缨就是笃定秦啸能成为一位明君,能开启一代盛世。就像笃定春天燕子会飞回来,笃定夏天蝉会叫一个夏天,笃定秋天叶子会落,笃定冬天皇城会飘雪一样。
夏天的太阳裹挟着热与闷,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臧缨看着秦啸批折子竟犯起困,头止不住地如小鸡啄米一般。秦啸批完折子看到的就是臧缨这副模样,平日里总是秦啸仗着自己年纪小对臧缨撒娇,臧缨总是正正经经的,可是今日却看见臧缨如此可爱的样子。他拿起冰鉴里面的桃子往嘴里一塞,竟然比之前吃得甜。他将唇印在臧缨的脸颊上,臧缨被他嘴唇上的凉意冰得打了一个激灵,眼睛一瞪,“怎么了。”
眼眶都是红的。
“无事,只是我觉得先生可以去榻上睡。”秦啸长手长脚,搂着臧缨不肯撒手,抱着臧缨一个腾挪,就翻到床上。
少年人身上总是有一个热气,秦啸身上尤为重,臧缨原本就热,又被秦啸搂着,身上好像贴着一个火炉。他将秦啸推开,“离我远些,太热。”
秦啸皱起眉,大大的桃花眼盯着臧缨,一副要出来的样子,“先生可是嫌弃我?那前几个月天还冷的时候为何要和我在一块,还说喜欢我。话本上说的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臧缨知道小皇帝闹脾气,只好忍着一身汗将秦啸抱在怀里,“平日里话本少看,净学些乱七八糟的,我再不抱你,你是不是就要说我始乱终弃?”
秦啸反抱住臧缨,脚也缠上来,“先生还热吗?”
“热。”
“那脱掉衣服就不热了。”
那带着凉意的唇变得炽热,一个一个像是烙在臧缨的身上,汗珠从秦啸的鼻尖滚落滴在臧缨胸膛,他的身体好像烧起来。秦啸的吻由上至下,现在正啃着他的肩头。力气好像被抽掉,可是他现在只想软软地瘫在秦啸怀里任他摆弄。
“先生,今天不回去好不好?”秦啸声音低沉,像是刚开坛的陈年佳酿,光是香气就让臧缨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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