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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109顿住了，他停在原地，将目光从脚下移开，缓缓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虽然周围的景色没有任何的变化，乳白色的石还是那石，湖泊还是那一片平静的湖泊，但……
‘太烫了。’一个明确的答案淡入109的脑海之中。他开始继续前进，向热源处靠拢，这种炙热像是有无名的火种替换了原本的核心，孜孜燃烧着。本来他与吉光草草会面后定下了一个后半夜在空境中继续讨论的约定，如今对方也没有来履行。整个空境里，109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除了自己以外的存在，这一切都令109隐隐感到不安。
只不过，虽然越向中心前进越发感到焦躁难耐，但109却没有因此受伤，仿佛并没有被异变所排斥。
‘是我自己的心境在转变吗？’109想不到什么其他可能性，开始思考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不是有什么自己都没发觉到的，更深层次的改变。
可当109看到面前的景象以后，他就明白，是自己想错了，大错特错。他清楚地感知到，那些根本不是属于他的东西。
“我的天……”
109看着前方的人，彻底呆住了。远处的人脚下流出岩浆，与水流冲撞，湖水便瞬间蒸发了。他仅是静静地站在那，就将湖水与自己彻底分隔开了。熊熊火光照亮了他的周围，将男人的整张脸也覆上了一层金红色。他即光源本身，以他为中心，没有哪处是藏在阴影中模糊不清的，亦寻不到一个死角。
而真正令109感到震惊的并不是眼前的异象，更不会是岩浆那美丽的流动轨迹了。令他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是面前的男人本身，他有着像纸张一样单薄又透的身躯，时而完整与常人无异，时而又会破碎分散。肢体向四周跳跃着分开，以完全错位的状态在空中停滞一秒又像没发生过似得重组，整个人像是信号不稳定的虚拟电子角色。而他身上唯一稳定的部位，就是脖子以上的面容了。即便109觉得自己看错了，但仿生人的眼睛也用客观的事实告诉109，它不会出错。
没错，那是一张与109一模一样的脸，完全复刻，没有任何的差别。
此时，热源中心的人虽然没有四处找寻过，就站在原地。但他像是本就知道109在哪儿一样，一个转头，就准确地看向了仿生人的位置。
“嗨。”
109浑身惊疑的气息还未消散，仿生人一半的脸藏在巨石之后，他本处在谨慎的观察状态中，被猛然揪到吓了一跳。109看着对方那张与自己无甚区别的脸，与他周遭虚无缥缈的气场，109甚至觉得这就是一个阴冷的恐怖梦境。
被发现了的109攥了攥拳，缓缓从遮挡物后走出来，向岩浆中心走去。而那个男人没有移开过眼睛，继续歪着头盯着向自己走来的109笑，笑容浅浅的，嘴巴咧开一点露出一小排牙齿。再加上那时不时消失的腿、整个腰部或者任意身体部位，使得109难以理解这笑容之后的含义，他在一个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停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男人听到这句话以后摇了摇头，同时收起了笑容。“再好好想一想？别问这种问题。”
109从混乱的空白中逐渐能听清楚对方，与自己的呼吸声。他的心脏很快也恢复了平静地处理眼下这个情景与突发的信息的能力。“你……不是我，也不是我的另一个人格。我清楚自己很健康，你是一个入侵者，来到了最不该来的地方。”
“没错，这才对。我不是你，我们是不同的人……但，消除了这种无趣的可能性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更加、更加！奇妙又绚丽的。你是我的孩子，我刚刚认可的继承人，你将……”
109猛地后退，但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依旧贴近了他的脸侧。“得到，不，不应该是这样温和的词语。你将夺得你想要的一切。”
“你和我一起，可以实现奇迹，亦能超越神迹。”
109愣住了，过了半晌以后他说：“你有病？”
男人叹了一口气，109看着自己的脸做着叹气，神态都像是自己的翻版，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与109样貌相同的少年叹完气以后开口道：“我确实是不太舒服，这残缺的意识…不，我虽然没有残缺，但是削弱成了最单薄的本我，让我感到太空旷了……”
他退后两步插起腰来，不再那么有逼迫感，甚至样子有点可爱。他应该是在有意识地削弱自己此时的气势，“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质了？”
109看着他，消化着对方说的话。仿生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离得过近，反而更容易看不清楚。“是你……你，就是001。”
“答对了！嗯……”001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话说，这用反应这么久吗？”
109看着001，现在对方那与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面孔不会令他感到飘悠悠的不真实或恐慌了。一想到这个人，一个同胞被分切成无数份，经历了很多难以想象的痛苦。时间又带着他过了那么久，无数个他在年份中被消耗了，消
', ' ')('逝于历史之中，最后的一点生命力由自己拿在手中，与自己走了很多的路……
这种感觉就全然不一样了，虽然109没有彻底放松警惕，但至少没有把001放在敌人的位置上。
001看着109软化的表情，类似猫崽认出同伴后乖乖地收回了爪子。他倒是很喜欢也满意这个发展，“震惊吗？我也大受震撼……我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种鬼故事般的展开。”
109以为001在说现在这种状况，他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被解放了吗？来到这如果是偶然或不得已，我可以偶尔收留你，但你不能总待在这。”
黑发金眸的少年转头看向109，露出古怪的表情，“什么？不、不。你把我想错了，你可把我给想错了。我是主动选择来找你的，而令我感到震撼的那些事，全都出自你的记忆，根本不是别的。”
109:“什么……？”
001合拢手掌，微微低头闭上眼睛，下一刻他睁开金色的双眼，那里面的火光仿佛是真的存在于那双瞳仁中，而不是地面上反射的热熔岩倒影。这位仿生人顺畅地打开双手，向两侧拉长，其中出现了层层叠加的动态画面做成的拉花，一闪一闪，清晰又透亮，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那真是一串美丽的记忆。
109的脸色沉了下去，他想上前去，抬腿的瞬间却发现凝固的岩浆早已禁锢住自己的双脚，而自己的水流也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明明是我的空境……他手中的那又是什么？！’
001看着109那倍感荒唐，仿佛被光速背叛了的凶狠眼神，连忙安抚道：“你别生气，先不要生气嘛。我很喜欢你，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傻吗？但是这个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首先，我必须要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109不再用好的出发点去看001了。他真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就像吉光所说的，我为什么这么容易跟随直觉，对陌生的人失去防备？
“如果你想与我交好而不是相反的，无论你想知道什么，都应该直接问我，态度里能带点礼貌，”109在这里停下，剩下的半句话一字一停顿强调地说了出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直接读取一个仿生人的记忆？你也是一个仿生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根本就等同于强奸。”
001连忙伸手向前摆，“哎，哎，我千万没有那种意思！我们是近亲呀，不能那样的。有那种意味吗？真抱歉，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了。而且我不只是进入你的空境，我直接融进了你这副身体里，你往先的记忆会强制性复制给我的。但你不用太担心啦，从现在开始，你的记忆就只属于你自己了，记忆可不会自己跟进更新的。最后就是，我真的不是想要辩解，无数的人类都这么对过我，我已经忘记隐私这个概念了。哎，怪我。”
‘说什么强制性复制，前面自己说选择来我的地盘我还没忘，明明是自己选择了我，要读透我。’109无语地想，他知道这个人最后那句话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在吉光身上也领略过这种故意，一击致命的故意，让你不得不因此泄气。因为对方虽然是故意的，但他说的是一个事实，一个大到无法忽视的事实。
001看109又开始转着思量过多的小脑袋安静了下来，他便放下心继续翻动手中的记忆碎片长串，将凡是109眼中的吉光与伊施波设都单独剪了出来，拿出来向前推了推，“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虽然我能看明白，但信息量也太大了。我好像得仔细确认一下，这个名为伊施波设的仿生人，他现在用的壳子，你认为是他原本的样貌？”
109觉得001虽然听起来较为平静，表现出来的状态也很平静，但是他能看见对方放在吉光现在脸上的手指在发着颤。这使109不禁想起，之前他与吉光讨论起001的话题，吉光那缄口不言的态度。两个人会有交集吗？不会吧，001要早出生太多、太多了，那可是不止一个百年。
“是，而且我还认为他活了很久了。”是自己想多了么，109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可能性，试探地答道。
001得到这个答案后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了，之前的001明明在状态不好的情况下面对109也游刃有余地，如今却崩塌的这样快，这样的彻底。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事实本就被109的记忆摊得太敞开。001直接用力合拢双手，将所有抽取出来的有关吉光的记忆都碾了个粉碎。
109能听见对方那咬牙切齿的声音，“这个渣滓…………”
001骂完以后看向109，将箭头对准了他。“他居然那么对你！你居然还能继续跟他混在一起？？”
109的心中升起许多个问号，并感到十分的无语。“喂偷窥狂，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你们是认识吗。”
001被气地胸口开始小幅度起伏，身体的碎片化更严重了，刺啦刺啦地开始乱闪。“你真是叛逆！还丢了脑子！”
他开始来回踱步，“太可笑了……太荒唐了，我
', '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我究竟在干什么？！”
109觉得001又陷入了神经质的状态中，没有再反驳什么，默默地使力拽着被固定住的腿，想脱离这个太过被动的状态。
等001像无头苍蝇转完以后，从各个方向的边境迅速闪了回来。他松开了被自己咬到隐隐渗出血的嘴唇，直径向109走过去。
他把手放在109的肩膀上，而109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001，因为自己根本碰不到对方。他，因为某种原因，还没拥有实体。
“睡吧。”001克制着怒火尽量保持着冷静对109说，“我需要借用你的身体一天，一天就够了。别担心，我先来帮我们扫清前路，我能杀了他一次，就能杀了他第二次。”
“天杀的伊登。”
伊登，这是109听到的最后一个单词，是一个他全然陌生的名字。
仿生人感到扑天盖地的强烈排斥向自己袭来，001的精神开始抵抗，将自己这个身体主人都几乎要顶了出去。109的眼皮变得愈来愈沉重，存在也渺小起来。他心怀着大量的不安，被迫地缩在角落沉睡而去。
在最后的最后，109心中的想法冒出头来。
‘妈的……疯子，这才是真正的强制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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