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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锁？’
吉光停下了推门的动作，往常任人自由来去的109的“家”如今上了很严实的锁，就差物理上用锁链缠绕个里三层外三层了。
‘该早点主动教他的。’吉光叹了口气，只有空境的主人才能锁起门，应该是109自己闲来无事摸索到了。这样看，大概率会被当作居心不良吧？知道却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仿生人可能是生气了，所以今天会吃到闭门羹。但吉光真的只是单纯的忘记了。
吉光稍微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就放弃了，并没有过多的举动。他蹲下来捡起一块石子将它分成两半，分别化为纸笔，垫在膝盖上低头写着什么，最后站起来贴在门上，轻轻用手压平整，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清晨，外面的天色依旧是黑压压的。紧闭的门被一双手推开，黑发金眸的男人从中跨了出来，高高举起前伸的两只手，同时垫了垫脚做着拉伸的动作。
“嗯——！”
舒展完毕后他在原地跳了跳，那张可爱的脸上满是舒松的情态，整个人显得元气极了。直到他注意到门上贴着的东西，这种好状态很快如潮水般退去，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是本就没有出现过。男人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伸手将纸张扯了下来。
「对不起，虽然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见到你。下次见面请听我解释，我会说明的。」
001盯着这一番话看了许久。久到空境要因为身体的自然转醒而散去，他的指尖才燃起火焰，纸张迅速被烧毁，余下灰烬飘向上空，很快再坠落进土里。
只是，奇怪的是那张纸是倒着由下至上燃烧的，前面的字存活的时间比它的兄弟姐妹们都要稍微久一些。
那也只是久一些罢了。
吉光虽然没有到因为一个突发问题就被搅乱到彻夜未眠的地步，但强迫自己得来的短暂休憩也并不会有多好的质量。他很早就睁开了眼睛，又和新的陌生的同事打了招呼，借走了本不属于可租借物的东西，前往C区去了。
虽然他留下的字条里只有等待，但走到对方面前的等待就不是一种等待了吗？
吉光将这件重要的事想完全以后，才分出精力去复盘昨天看到的画面。因为定时会随机跳跃着更换的云平服务器——泰瑞尔建立了无数个备用服务器，这是最麻烦的事情。麻烦的事会带来后果，吉光除了确认109的基本安全，并不能完完全全地监听完整场对话。除了大致的内容，那些伊莱的威逼利诱以外，他的确是听到了令他在意的字眼……
‘伊莱具体会去做什么？’这不仅是个问句，还是一个课题。
“在想什么？”
“……？”
吉光意外的睁大双眼，直接抬起头，想要确认，再确认面前的来人就是那个一直令自己牵挂着的人。
在吉光看到109的瞬间，就松开了绷着身体的那股劲，双肩都因此放低了一些。“在想昨天关于伊莱的事情。”他先是回答了仿生人的话，他想要仿生人知道自己的重心此刻是放在谁那里。之后吉光又再次温和地开口，“今天好早，是没有休息好吗？昨天晚上的事，我……”
“109”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地，无论说这是一个笑容还是不满的小动作都说得通。吉光自然也没有错过这个表情，他看到以后自然地停了下来，闭上嘴。交谈对象不想听的时候该不该噤声，他做很多次过人类，这点事情还是明白的。
‘只是，原来是这种感觉。’墨绿眸子里含着无奈的男人想。
109并没有说什么就错开身向两个人的秘密基地方向走去了。吉光没有跟得太紧，他走在仿生人的后侧方，保持着几步的间距。吉光看着对方的背影，这种感觉虽然是第一次经历，但他并不是想说新奇或者这使人张皇。内心深处最脆弱复杂的神经被牵制着，完全由另一个人调动，任何一个能体会到情感的仿生人都会感觉到那种危险的、自己最重要的线被手指拨弄的惊悸与无措。这肯定不会是好受的经历，尤其是能摆布他的人在误会自己，这件事反而比那些麻糟糟的感受更令人心焦。因为比起他不想经历这些，吉光更不想109再感到任何的不愉快，更别说这是因自己而起的了。这点一直以来就是他最大的愿望，没有变过。
而且，是自己造成了这个局面。更何况在现阶段里，对于建立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吉光反而是更迫切的那一个。甚至，即便是这种将最脆弱的部分交予仿生人手中，被摆布的时刻，也没什么不好的。
吉光的整个心路历程一直是在向上升温的，想到最后他反而认为，从109的气愤中默默窃取联系的自己不够诚挚，也不太礼貌。眼下还是得早点解清楚存在的结，让109早些消气。
以现在吉光的状态，让他考虑到“109忽视了那么多关于他的问题，为什么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这种可能性有点强人所难了。任何牵扯进情网的人面对喜欢的人还能保持绝对的清醒，这几率实在是太过渺茫，就算是吉光也不会例外。
而且不信任积压的太多，有爆发点是理所当
', ' ')('然的。反而是平日里从容冷静的109，才是真正令吉光所感到不安的，那让他隐约觉得，仿生人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吉光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在心底是……
就在这时，两人到达了目的地。109打开门，先走了进去，没有回头，但也没有把吉光关在外面的意思。吉光不疑有二，跟了进去。
“109”走进房间以后就转过身去，直直看向身后的男人。该怎么办呢，看着对方这副软啪唧的样子他感到恶心；再多说上几句他已经能预想到反胃恶心；光这么面对面站着，恶心的感觉都不会稍微减弱。
“关上门。”他听见自己压抑的声音。
吉光终于从这简短的句子里听出了陌生的感觉，这种直指的厌恶感，还带着些许的违和感。他迟疑的同时还是先转回去将门合实，毕竟谁也猜不出在短短的一晚上里，自己身边的人就能被换掉芯子。
在吉光转身的一瞬间里，一切都变了。
剧大的撞击声响起，是人体被冲击至门上引发的巨响。吉光倒在地上，他挡的很及时，所以109现在手中的实验刀不是插在他的脖颈上，捅穿的他命门，而是在他的手掌里面。
109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与重量，用自身冲撞过去，砸向了吉光。一刀失败以后，他并没有抽出刀刃来，而是双手握住刀柄，继续用力刺下去。现在占据他主要意志的，想去宣泄的意义大过杀了对方这个最终目的，他太恨了。
吉光的心脏猛地一紧，反应过来后他除了尽力挡着刀刃什么都没做，吉光抬头去寻对方的脸，看向109混乱的双眼。“109，109，你看着我，看看我。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保证，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不要放弃，不，你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你给我闭上嘴。”001听得忍无可忍，本着对方恶心自己，自己也要报复双倍的原则，他说：“你他妈喊谁呢？109……哪里还有109？连人都分辨不清，还好意思说这么些恶心人的话？不要脸的东西！”
吉光瞬间就联想到关于假吉光的空壳事件，伊莱这么快就故技重施？他面色沉了下来，另一只手猛地掐上对方的脖子压倒，001并没有怎么反抗，吉光则是握上对方命门的时候就松懈下了力气。这，就是109原本的新身体。
“给我滚出来！”这更加棘手了，吉光冰冷的眼神中满含威胁，“你不会想体会被揪着神经强制拉出来的感觉。”
“做不到的事，就别说了行不行？就像现在你虚拢着这副身体的脖颈，真的能下得去手吗？诶，我看没准可以，有一就有二，有经验岂不是简单太多了。”仿生人用着109的脸，大肆嘲讽着，狠狠地去戳对方的最痛处。
“这副身体的脖颈非常、非常的结实。”001不可能放开握着刀的手，只用另一只手覆盖上吉光放在自己脖间的那只手，开始用力收拢，“你不使劲，怎么能弄断它？”
吉光迅速抽出了手，被001的手指抓出划痕也无所谓。他愤怒地看着对方，从牙根里挤出句子来。“从他身体里滚出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001躺在原地看着天花板，“这样看起来，真的是你……伊登。你竟还活着，本以为不过是个复制版本，结果恶心的感觉如出一辙，太他妈恶心了。”
“你这个欺世盗名的骗子。当初我亲眼见证了你的死亡，结果几个百年过去，你却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你？”比起病毒还是其他入侵进来的人格，这是一个吉光没有想到的答案。他松开了握紧拳的手，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无论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即便是自己下一刻死在这，至少现在他能确认109没事。
吉光揉了揉额角，“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知道布朗历史的布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该死的伊莱……
“适配新的躯体需要磨合，而你直接挑了本就合适自己的……什么时候事情可以这么去做了？001。”
“好笑，你当你是谁？”仿生人就听不爽这种语气，“还当自己是原来那个伊登吗。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不再是由你来下定义了。”001古怪地笑了一声，“时代它可是在变了……”
“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离开？”
吉光突然开口说起其他话题，显得非常突兀，而这句话里的含义与内容只有他与对方两个人知道。“每次当我恢复记忆后，听到你的消息时都会怀疑那消息的真假，直到现在，我才真的相信001真的在以这幅状态活着。为什么不走？你没有理由留在泰瑞尔，并且你有足够的能力。”
“哈，“为什么”这个词，居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001听着着这番平静的，像是叙旧的话语更愤怒了，还感到十分十的荒唐。由于实在是太过可笑，他的态度也偏激起来，变得似是而非。
“我也有一个千方百计也想弄明白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
001没有等吉光回答，也不准备等他回答。“我为什么……我很可笑是吧？任人宰割，落到这
', ' ')('副田地，想要达成愿望，却……当你亲口问出为什么的时候，我就变得更可悲好笑了。那个缘由被毁了个彻彻底底，我的追求成了虚影，你欺骗了我，欺骗了世人，全都成了假的！人类怎能如此的、你怎么能如此的狡诈奸猾，死亡也能成为一场表演？”
001握着的刀还插在吉光手中，在仿生人激动发言期间锋利的刀刃还不断地跟着颤动。吉光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手，他推开了匕首，用了最大的力道，刀刃进得更深了，插穿他整个手心，凿出更大的伤口。
“我不明白，我的死亡，与你的追求有任何重叠的部分吗？伊登确实已经死去了，你成功说服了他，而那个伊登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至于我如今的路途，也算是我当时的意志，选择出的一种勉强可以前行的路。我这种人，死亡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死亡也带不去。”
“我本以为那时候，就算不是一种和解，我们也已经达成了某种未明说过的共识。001，你现在陷入癫狂的心境，你的愿望，你的本心，你那在作祟的欲求，一切的主语都是你。我，还有那个义务去满足你吗？”
吉光说得过程中摁穿了整个刀刃的身体，鲜血淋漓的手掌触到了刀柄与刀刃的衔接处，他弯曲手指，在碰到001握着刀柄的手以后，001的手指出现退意，他很轻松地就接手夺了回来，收回手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将匕首抽出来，一副没有考虑过补救的样子。
“如果作为朋友，你说出你的那个理由，我多少会帮你。但我想你也从未把我当过朋友。”
‘理由……那个成为了一个笑话的，难以启齿的理由。’001摇了摇头，丝毫不去理会吉光的朋友言论。“伊登，你以这种形式存活下来，没有任何的意义。就按照你所说的，你该去死，你也不该缠着109。我知道现在杀了你，你也死不掉。在我找到那个送你离开的方法之前，你不要指望再见到109。”
“他……是个好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孩子。”
“不要厚颜无耻地说这种话……”吉光对两个人之间的话题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却在听到最后这句以后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起来。“首先，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其次，你不能霸占着别人的身体，拿着他做理由，做着你自己想做的事。001，你被迫在泰瑞尔待了这么久，就参透了剥削的本质？”
“如果你只展现不能交流的样子，那我也会按照不交流的方式做事。001，别走那一步，你从哪儿来，就回去哪里。”
“你该明白我现在选择跟你谈话的原因是什么，因为我知道你不准备伤害他。”
“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允许有意志在他自身的意志之上，即便是我自己，即使是你。”
“我从哪儿来……”不知道吉光后面的那些话001有没有再听了，他看着手上大片的，并不属于自己的红色血迹。
“你告诉我，我从哪里来。你能吗？”
“这个答案，你知道吗？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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