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丧钟18
范逸文洗完澡,穿着墨色真丝睡衣躺床上,明明身心俱疲,却瞪着双眼朝着天花板发呆,他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打开电脑,即兴发挥,填了前阵子写好曲的词,又随手拿了放在储物柜的小提琴,顺着拉了一遍,刚拉完,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阿文,你还没睡?喝酒吗?”季华岑站在门外问。
范逸文想了想,丢下小提琴,开了门。
“你拿的是什么?”
“路易十三…”季华岑见他开门,刚想赞叹一下酒窖里琳琅满目的名酒,就看见范逸文白得晃悠的锁骨和脖颈,屋里暖气足,他穿得单薄,墨色绸缎盖在皮肤上有鲜明的色差,光着脚下床,脚踝伸在裤腿外,一双脚白得毫无杂质…
他咽了咽喉咙,眼神立马抬起直视他的脸,没再看其他地方,手里举着两个高脚杯和精装洋酒,吊儿郎当地晃荡:
“下去喝一杯?”
范逸文想,平日里喝酒还得顾忌席琛,浅尝辄止都躲躲藏藏,如今…倒是难得有个机会喝个痛快。
可脸上却并非偷闲的惬意,席琛的伤势令他耿耿于怀,他思来想去,秉持着人道主义光环,还是想明天去医院看一眼。
“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两人坐在客厅的地毯前,季华岑丝毫没有做客的拘束,他打开了电视投影,勾着嘴角,将自己的ID输入,然后点开了一个命名为“学习资料”的文件夹。
“………”
同为男人,范逸文了然于胸,可他莫名地瞧着对方,想起他左拥右抱的各个艳遇,问出了一个困扰许久的问题:“你…看的是女生…还是…男生的?”
季华岑分别倒了两杯路易十三,递给他,摇晃着酒杯盈盈的液体,他倚着茶几,大大咧咧道:
“都有啊…你想看哪种?…你应该看的是钙片,我这有不少,你喜欢什么类型口味的?我给你找找。”
“……”范逸文摸了摸脖颈,下眼睑有痉挛的趋势,紧抿着嘴,半天说不出来半个字。
他以前不是没跟狐朋狗友蜗居在一块儿欣赏过“艺术”,但他心里季华岑直男的形象根深蒂固,就算脑子抽搐跟他表白了,他也觉得对方喜欢女的。
以至于隔着性取向,眼下的情景实在不忍直视。
可提出异议,会加剧两人不伦不类关系的尴尬…
“…呃,我喜欢…文艺点的。”他小心斟酌道。
“哪个国家的?欧美?欧美没有文艺的,小日子的?”季华岑问得流畅自然,看起来没少跟人共赏品鉴,他偏头,瞧见了范逸文耳后的嫩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于是,他眨巴眼,半天没挪开视线。
“…韩国吧。”范逸文目不斜视地瞧着电视,他余光没瞎,知道对方炽热露骨的眼神落在哪儿,脖颈僵硬着一动不动,半晌,他没忍住:“…我们不能看点动物世界…或者今日说法吗?”
“阿文…”季华岑竟嗤笑出声,范逸文听见那笑,恼羞成怒要转头瞪他,可对方一把揽过自己的肩膀,举手投足那花花公子的作派一如既往,毫不避讳道:“这三更半夜的,哪有什么节目,不用不自在…虽然咱不是纯友谊了,但我至于做那种俗套下三滥的泡妞招数吗?”
“……”范逸文疑狐地掀起眼皮,意思不言而喻。
“不是…”季华岑懊恼地叫起来:“就算我用下三滥的招数泡妞也不会对着你啊,你跟她们能一样吗?”
范逸文依旧神情微妙。
“好好好,我不是要贬低谁,只是…”季华岑突然一顿,一脸浩然正气,生怕眼前人觉得自己又信口开河:“你是我的白月光,是朱砂痣,是我的心头唉——”
范逸文抢过遥控器,立马提高音量:“韩国的,不要伪娘,不要SM,我喜欢纯爱。”
季华岑啧了一声:“我不够纯爱吗?”
“………”范逸文默默环顾四周,总感觉心有余悸,在席琛家跟别人看GV,他心里发毛,心虚地走到阳台,拉上窗帘,然后再不搭理发小。
紧随其后地就是小电影开场白,中文字幕,剧情的确是蛮清新,跟文艺片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个好这个好…”季华岑专心致志地欣赏起来,这少爷还给自己腿上盖了块小毛毯,他随时打开茶几下的抽屉,果然捞出一大堆零食。
薯片咬在嘴里,心里头却莫名不是滋味。
这屋子明明是席琛的,可这犄角旮旯都塞着范逸文的零食,沙发散着他的外套,地上丢着电玩,角落放着滑板、溜冰鞋,席琛都不让他喝酒,他手里却依旧有酒窖的钥匙……
这种生活气息让他生发出一些隐秘的嫉妒…
甚至,窥探了一点儿屋子主人对于眼前人一种意味深长的定位。
想着,嘴里香醇的酒都逊色不少。
范逸文一口一口啄着酒,就算心事重重也发现这酒是个好东西,香味浓郁,味道纯正,韵味厚实,他索然无味地瞧着屏幕,眼见着主角已经上床了。
他是有几分好奇在的,不过不是对电影,是对他性取向成谜的发小。
他悄然无息地用余光去瞥季华岑,想知道这厮是真男女通吃还是装蒜…
但对方丝毫没有啥性欲的冲动,脸色无虞,一脸纯粹,耳边充斥着他此起彼伏地评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受的屁股白是白,就是不够翘…”
“叫得倒还行,这攻不行,还没我大。”
“这抱着操能坚持这么久,体力还不错…”
……
范逸文怪异地收回目光,拿捏不准,季华岑却还cue他的审美,夹带私货得明目张胆:
“这小受斯文清秀,一脸蠢样,阿文你喜欢这种小白花就是没看透本质,越纯他越装,你瞧瞧,死夹子,小爷要萎了…!”
范逸文看了他胯下一眼,嘴角漏冷风:“季少,你都没起来过…”
季华岑一听,哪个男人被质疑不想证明,可他确实瞧着屏幕肉欲横流的画面反应平淡,正想着如何圆回雄风,目光却偶然看见范逸文曲起腿,裤腿被撂了一块上去,小腿肚跟薄壳的鸡蛋似地光滑,坐在地上,领口的扣子松了一颗,他从小不爱读书,视力良好,一眼就看见了锁骨以下,衣领里的阴影处,用半圈淡淡的咬痕…
范逸文见他倏然安静,以为戳破了对方,正要乘胜追击,揶揄他几句,转头却发现适才还岿然不动的某个地方,已经拢起小帐篷一般的高度,雄风卓越,丝毫不萎……
“……你…原来真是…同性恋啊…”他脸上浮出一点裂缝,眼见为实,这才彻底信服,直男的滤镜戛然而止,他干笑两声:“你早说你也是,以前那帮人鬼混的时候我就让他们喊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季华岑猛地挺直腰板,长吁一口气,似要气沉丹田。
“我不是同性恋。”
范逸文这下又不信了:“不是同性恋你看小电影是不会有反应的。”
“……”季华岑突然沉默了。
少时他因为喜欢发小偷偷去过戒同所,可里面的人却告诉他自己很正常。
对于大老爷们,季华岑的确丝毫不感兴趣,由着对范逸文的诡异情感,他去自行科普了一大堆同性恋视频和常识,一朝用力过猛,甚至有一段时间是恐同的。
两个五大三粗的肌肉壮汉互相喘着粗气捅菊花,他欣赏不来,娇小可爱、夹着嗓子的少年柔弱无骨地扮痴扮媚,他鸡皮疙瘩又碎一地。
可每次一跟范逸文有肢体接触,他都心悸,尽管他无数次心理暗示,已经习惯装得若无其事,越是流连花丛,最后发现不能释怀的还是这事。
装兄弟十余载,最后还是因为兄弟看上垃圾的破眼光破防了。
季华岑也觉得郁闷,他又不能直言,其实他刚才只是看了对方一眼所以硬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范逸文以后敢见他才怪。
“…我去洗个澡。”
“直走左拐。”
季华岑匆忙起身,快步像溜之大吉般进了厕所。
等他出来,已然是一个小时后,他神清气爽,路过走廊,这才发现隔壁有个电竞房,设施齐全,他挑眉,再一次怀疑这房子到底是谁的。
他想过去喊范逸文打游戏,去发现范逸文已经四仰八叉地蜷在地毯上,像喝翻地猫,眼冒金星地。
“……阿文?”
他伸手往茶几上一探,拿起酒瓶,摇了摇,见底了,他草了一声,瞳孔地震:“这是洋酒,祖宗…你以为AD钙呢?我真服了…!”
他蹲下身把人扶着坐起来,去探他的额头,果然滚烫发热,酒精悉数浸染在身上,低头一看,对方圈在膝盖的手指都绯红一片,怔然望着他的眼神说不上是清醒还是不清晰。
“死了吗?”范逸文目不转睛地瞪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啊?”季华岑发出灵魂叩问。
“他死没死?”范逸文问得认真。
季华岑转过弯来,这才懂了,问的是席琛,他如实回答:“我怎么知道他死了没有?”
“……”范逸文掐了他一下,冷冷一笑:“妖怪,休想骗我。”
他拿起高脚杯,咔地指向季华岑,嘴里念念有词,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威胁道:
“都想骗为师,都是骗子!妖怪!我看你哪里跑?——呔!”
他跳起来,就要去抓季华岑披在脖颈的毛巾,握住它跑了一圈,将季华岑锁喉,凑近了阴恻恻嘶笑一声:
“白骨精,我抓住你了!”
“……………”
季华岑费神地挠头,纵容那湿漉漉的擦澡巾不体面地围在脖颈,他一只手提溜住范逸文的后领,以防他真把自己勒死,另一只手去掏范逸文口袋里的手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呔——!毛贼!我的法器!”
季华岑充耳不闻,他拧着眉,为了不让范逸文抢,他踮起脚尖,高举手,仰着头翻了通讯录,给席琛的司机打电话。
那头倒是敬业,三更半夜接通得很快,他开了免提。
“喂?司机吗?现在,立刻去买点醒酒的东西,快点,还有一份清粥,顺便带个体温计,我不知道这种玩意放哪里了。”
范逸文:“吔!毛贼!吃了唐僧就不能吃我了!还我法器!”
季华岑:“对,醒酒汤,醒酒药片,清粥里别放海鲜,尤其是鱼,动作快点。”
范逸文:“狡猾的毛贼!你敢揪为师的聪明毛!”
季华岑:“没有,在播动画片,十分钟能送来吗?好,上来打电话。”
挂断电话,他任由范逸文夺过手机,终于趁机拿下了洗澡巾,范逸文拿回手机后,一改聒噪,一言不发地老实蹲在沙发上,面色阴沉沉,苦大仇深。
季华岑没太在意,他知晓范逸文喝断片就这德性,席琛这高档私密的小区送外卖的进不来,也不知道那司机靠谱不靠谱,他站起来,要去厨房里端杯热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上一次范逸文喝断片还是前年,他蹲在厕所马桶盖上又哭又闹,嘴里逼逼叨叨,说了一晚上有妖怪要吃他,费劲弄他出去,又抱着圆柱哭,说自己破戒了,得不了道,当不了圣僧了。
也是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范逸文口中那个金主到底是谁,毕竟席琛亲临现场,在场跟着父辈见过这人的二代都鸦雀无声,毕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所有人自觉退避三舍,唯有范逸文像见了真妖怪,死死拤住那顶圆柱子,惊恐大叫,说妖怪来了!
席琛也不搭理他,拽过他的腰就把人打横抱起,在范逸文要死要活地“孩儿们!救救爷爷!”中,面无表情地跨入车中,摇上了车窗。
此后,想来范逸文每每出来都被席琛严令禁止喝酒,要喝也只敢喝几口,这胡言乱语的颠样他是很久没见识过了,不断片绝对达不到这效果。
想到过去,季华岑弯了弯嘴角,他们这些人,要疯玩起来向来是不着调的,越荒唐越嗨,他想着如果不是秦卫这事刺激他,跟范逸文做一辈子兄弟哥们,其实他也觉得挺好。
他这人始终觉得,知己好友可以一辈子,别的关系却很难一成不变,与其几年几个月那点肾上腺素的刺激,不如索性占了那个兄弟的铁皮位置。
他端着热水走出来,想趁着范逸文喝醉说两句花的,权当他倾诉一下,可他目光一扫,瞳孔顿住。
只见,地毯上空无一人,剩下被打翻在地的高脚杯,杯中些许液体溢出,弄脏了地毯,还有那掉了半只的拖鞋……
“……阿文??”
季华岑惊恐地环顾四周,然后看见半掩着的屋门,和地上丢得四仰八叉的另一只拖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须臾间,他吓得一身冷汗,什么前尘往事的思绪通通被打断,只剩下无声咆哮。
这大雪天穿着睡衣就跑出去??他还要不要命了??
“草!”他暗骂一声,抓了两件羽绒服,就往外跑,刚下电梯,却发现车库里的黑色轿车已经要驶出,车窗上露出老杜半个头。
他眼尖,一眼看见整个身体卡在车后座和前座中间半身不遂的人就是范逸文!
“站住!”季华岑大吼一声,追上去。
老杜听见,立马停下车。
季华岑跑上来,用力敲车窗玻璃,厉声呵斥:
“你有没有眼力见?没看见他喝醉了,衣服都没换,你任由他胡闹?”
老杜摇下全部的车窗,似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半天,季华岑定眼一看,老杜的脖子前横了一把手机,那架势颇凶,仿佛那不是手机,是什么利器。
季华岑只觉得荒缪,刚想骂司机脑子秀逗,过家家玩出花,就听见车里传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毛贼!你还敢追来!”这声音斩钉截铁,蛮横跋扈:“…我看谁敢拦为师去医院!…杀!…”
“………”季华岑突然哑火,脑壳突然突突地疼,他捂额,憋了口气,醉鬼不可同日而语,没想跟他多说。
“…季少啊…这…范少爷用拿着手机当菜刀威胁我去医院,他估计是想看看领导…都不听人说话…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老杜掂量了几下,也觉得还是开回来好:“要不…我现在开回去…?”
“说了多少遍,喊我的法名!”那声音又蛮不讲理地插进来,伸长脖子,探出脑袋,凶恶地靠近老杜:“给为师开——!付你一个月的薪水…不!一年!”
季华岑打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先把衣服给他套上,面不改色地问道:
“圣僧,去医院做什么?”
范逸文见有人终于听话了,缩回后座,道:“去看看妖怪死了没有。”
“…如果死了呢?”季华岑问。
老杜匪夷所思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两个颠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大半夜打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