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了?”范逸文声量突然调小了几个分贝,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哽住了,过了一下,他弩了弩嘴,像丢了个哑炮:“…那我去收…收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轮不到你收尸,他死了就没人吃你了,不好吗?”
“好…好…”范逸文灵魂出窍般点点头,随即又摇头:“大王说他要罩我,他不能死。”
“……你喜欢那妖怪吗?”眼下他不省人事,也不会记得断片的话,季华岑问得很直白。
“……”范逸文懵懂地歪了头,绞尽脑汁想了一通,似把金刚经在脑海里捣鼓翻阅,在灵光一闪的灵感中,手竖胸前,严肃道:
“不知施主,所言何物?”
“……”
季华岑彻底放弃跟他沟通,只好哄似地顺着他:“没什么,司机,开车去医院。”
与其让酒鬼闹一晚上西天取经,不如索性送佛送到西。
老杜没劝阻,反正他有高昂的加班费,一路顺风,畅通无阻地往干部医院开。
干部医院位于交通便利的一处要塞,开车十分钟就能到北京各个地方的四合院,北面挨着市警察局,西北方向就是消防局,四周有不少学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杜开的是席琛的车,不用请示就直径开了进去,安保人员没拦,眼下是深夜,医院中只有急诊亮着灯,他们开进停车场,要从里面上去。
三人沉默地站在电梯里。
“季少…来是来了,可咱不可能真去打扰席先生,况且我们没有打报告,要不就坐在急诊室外骗…额,等着范少爷酒醒…”
老杜从兜里掏出醒酒药片和矿泉水,看了范逸文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季华岑点点头,他没想真去顶楼那层,上面需要专门的文件,不然上不去,都是些重要的官员,以防不测,还有些武警在上面守着。
他们从一楼出去,范逸文左顾右盼,被拉坐在椅子上,走廊只有一些医护人员,他刚想开口问,下巴就被人兜住,以迅雷之势捂住他的嘴,有个异物就调进了他的喉咙,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水就咕噜倒了一嘴……
“唔…!”他猝不及防咽下去,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罪魁祸首,只见季华岑顺着他的背,食指头比在嘴唇上,作了一个“嘘”,示意他安静。
“仙丹。”他低声轻语:“妖怪等会就来,安静待一会儿。”
范逸文将信将疑,自顾自地伸长脖子眺望走廊尽头…
“………”老杜想了想那巨额的加班费,给自己大半夜出现在这里发癫找了个借口,然后心安理得地当作工作的一部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医院走廊虽有灯,却还是昏暗,鼻腔里皆是消毒水的呛味,因为这层是急诊室,走廊外座椅前有几个病人家属在焦急踱步,还有排着队取号的,或者蹲在地上望着鲜红的滚动屏幕,等待着什么…
一段又一段的走廊,灯光就显得惨白,偶尔几个白大褂医生快步在廊间行走,几个家属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神情凝重。
窗户外似乎挂起了风雪,轻轻敲打着玻璃,窸窣细响吸引了范逸文的注意,他趴在冰凉的窗户上,往下望,只见一辆闪着大灯和警笛的救护车停在楼下,一群医护人员冲下来,把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挪出,几个人簇拥着,小跑着进了楼……
他似懂非懂地看着。
季华岑在玩手机,他等着范逸文吃了药犯困睡着,老杜在戴着耳机玩斗地主。
叮当———
电梯口被打开,原本较为静谧的走廊忽而被一声声急切的呼声打破,众人皆回头看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
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火急火燎地穿过众人,那躺在担架上的人一动不动,在一旁白色的背景下,肚子中间被红色晕染开的衣服格外显眼狰狞,流血不止,血腥味飘过走廊,让众人色变,纷纷起身,要过去一探究竟……
“都让一让!……”护士的叫喊又让他们望而却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季华岑放下手机,蹙眉,这里是干部医院,只有干部本人和家属有资格进来,大晚上的,谁伤成这样,出车祸了吗?
“老平———!啊———!!!”
他们还未从浓郁的血腥味中回过神,倏然间,医院走廊不远处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声,一位上了年纪、穿着讲究的妇女扑上了担架车,她疯了般去拉扯躺在上面的人。
“这位家属!家属!不要碰他!”护士高声呵道,几个人上去硬生生拉开了妇女。
那妇女失魂落魄地跌在地上,又爬起来,眼见丈夫被推进了映着鲜红大字“手术室”的房间,她胡乱理了理头发,这才踉踉跄跄坐到座位,发着抖。
范逸文却猛地站起来,一脸惨白,他一把抓住季华岑,牙齿发颤,低声问:
“…死…死了吗?”
季华岑也瞧着手术室的方向,总感觉适才粗略瞟过的那张脸有几分眼熟,可他没仔细看,又想不起了,只能回答范逸文:
“在抢救,等会就知道了。”
范逸文瞪大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手术室,惊悚地往后退了几步,好似看见了吃人的洞穴,他死死拽紧季华岑的下摆,脚底焦虑地磨着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杜站在旁边,凑到季华岑耳朵旁,说了个名字。
季华岑愕然看向他:“是他?”
“确实是,不知道出什么事了。”老杜道。
……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季华岑郁闷地瞥向范逸文,想着医院里这出让本该困顿休息的醉鬼精神抖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甚至比那病人的老婆还紧张……
“大师,你不困吗?”季华岑奇怪道。
范逸文安静坐着,摇了摇头,神色张皇:“…他…他…死了吗?”
“还不……”
他话语未落,手术室的灯灭了,几个白大褂走了出来,神色凝重,其中一位女医生走到妇女跟前,郑重其事地抚慰了一番,只听见那原本呆愣的女人发出像石墩敲鼎般沉重悠长的哀鸣,她捂面而泣,哭得凄厉又悲痛。
医院里见惯了绝望的哭声,医护人员倒各司其职,并未松懈,可几个家属面面相觑,复杂又面露同情地望着妇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死了。”季华岑道。
范逸文血色褪净,咻地一下立起身,往那边走。
季华岑傻了。
那妇女已然跑进了手术室,扑在盖着白布的手术台上,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阿文!”季华岑低声喊他,快步跟上去。
范逸文步履坚定,要往手术室里走,被几个医生拦住,严肃告知除了家属不能入内,季华岑满头大汗,对几个医生道歉,他拉住范逸文,一脸不能理解。
“祖宗!…你到底干什么!…”季华岑开始后悔带他来医院,闹在死者身上,等会家属就跟他们拼命!
范逸文被阻碍,他干脆换了个地儿,趴到了窗户边,从缝隙里窥视了里头手术台上白茫茫的布,浑身一震,手脚冰凉,他扣着墙的指尖发白,转过身,竟溜坐在地板上。
“……啊…”他先是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一声,蜷缩着身体,抬眼去望季华岑。
季华岑正要扶他起来,与他对峙,却生生僵在原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范逸文的眼珠乌黑,平日里长睫下似星河湾,可眼下竟挂着几滴起源不明的珠水,鼻尖红润,亮晶晶的液体溢出来,啪嗒跌落在地上,嘴唇泛白,哽咽起来……
“………阿文!?”季华岑连忙蹲下平视,他从未见他哭过,一时间慌了神,下意识就去帮他擦眼泪,他错愕地转头看向老杜。
“少爷,你哭什么?你认识里面的人吗?”老杜问。
“……”范逸文胳膊枕着下巴,肩膀微微伏抖,带着虚弱的哭腔,小声哭道:“他…死了…”
季华岑愣了一两秒,在斗转星移的苍穹之下,他把一些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什么亲戚朋友,甚至更离谱的关系,但随即,还有一种荒缪滑稽的想法闪过,他青筋直跳,俯下身,温声细语地试探道:
“…你是说,妖怪死了?”
范逸文红着眼,思虑了一下,委屈地点点头。
老杜:“………”
季华岑深呼一口气,告诫自己心平气和,他哄似地把人弄起身,坐到座椅上:
“大师,那个不是你的妖怪,是H市市长周昌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范逸文这会又耳聋眼花,充耳不闻,执着地沉浸在自己的悲哀中,一噎一噎地抽泣,恨不得到手术室跟那周昌平的老婆一起哭。
老杜似终于忍不了,他走到角落,播了通电话。
这边季华岑还在耐心地哄他再吃一片醒酒药片,老杜结束对话后,走上前。
“季少,您先回去吧,我向刘长官申请了批准,等会带少爷上去看看。”老杜道。
季华岑莫名其妙:“你有这本事不早说?傻等在急诊室很好玩?”
老杜道:“万不得已,我也是不会问的。”
季华岑想了想:“上去了席先生也在ICU里躺着,他看了不更伤心,更信以为真了。”
老杜道:“放心吧,等会我送少爷回去,很晚了,季少先回去吧,有我在这,有什么事会告诉您的。”
季华岑想,明天下午他大伯找他,大伯对猫毛过敏,还是得回家一趟,把小猫关起来,免得又被奚落,佣人都还在放假,这时间段也没人在他家。
“好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季华岑离开前,对着司机千叮铃万嘱咐,这才堪堪离去。
范逸文被老杜拉着上电梯,不情不愿地甩开他的手,虽是撒气,可鼻音重得像委屈地控诉:“别碰我啊…老妖精……”
电梯中,四下无人,老杜幽幽说了一句:“大明星就这个疯劲…难怪领导不让你喝酒,颠公。”
范逸文鼻子一酸,瘪嘴:“大王才死你就敢骂我……老鸡婆!”
“……”老杜闭上嘴,再不言语。
电梯门打开,安保人员似一早有收到通知,放行,老杜拉着他进了走廊尽头一个房间前,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门,然后有些公报私仇地一把推范逸文进去,然后甩手走人。
范逸文踉跄两步,气得跺脚,入眼是一间整洁宽敞的套房,灯光明亮,茶几上一套精致的茶具整整齐齐立着,开水壶上烧着水,咕噜咕噜地冒泡…
他抬头,沙发上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扣得一丝不苟,手臂上挽了一截,袖口处缀着精致袖扣,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
他鼻梁上架着银丝框眼镜,端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手里攫着报纸,视线穿过镜片,与范逸文对视,他温沉的声音低低响起:
“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范逸文却倒退一步,背挨紧门,指着他,哆嗦起来:“…妖…妖怪……”
席琛啧了一声,他起身,揪着范逸文的后颈,把他丢上床,把泡好的醒酒茶送他嘴边,不容置疑道:
“喝下去。”
范逸文有些怕他,还不敢忤逆,只能憋着气一口把水喝了,然后连滚带爬缩到被子里,把自己整个人包括头包裹住,只露出乌黑的眼珠子。
席琛蹙眉,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他关掉灯,也上了床,可被子被某人死死拽住全部,他摁住太阳穴,懒得跟他抢,只平身躺下,沉声恐吓:
“…醒了再跟你算账。”
范逸文在黑暗中,默默等待危机,可迟迟不见动静,他悄咪咪探出头,横在男人脸的正上方,在对方漆黑无言的眼睛前打量,似乎有些不解。
“…妖怪,你真的没死?”他躬身在席琛头顶,小心翼翼去碰了碰男人的鼻尖,发现有感觉,瞳孔亮了亮:“果然是毛贼骗为师…”
席琛咬着后槽牙,他隐忍地把范逸文塞进被子里,重新盖上被子,伸手在他腰上一掐,警告他:
“小兔崽子,再不睡,你就别睡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范逸文心下松快了,也不计较这人不喊他法号,还往跟他前凑了凑,头贴到席琛胸膛,耳朵一动,轻声细语道:
“你有心跳啊,我怎么没有?”
席琛捏着他后颈那块软肉,像猎物扑食叼挟,他一低头,范逸文身上路易十三的酒味就暴露无遗,他冷笑一声:
“你觉得呢?”
范逸文搂着他,鼻翼间充斥着熟悉的味道,这下困意来袭,他先前的药效似乎终于到了,他在失去意识前,囔囔道:
“妖怪,你别死啊…”
随后,就陷入了昏迷式深度睡眠。
席琛见人终于安静了,他复杂地望着怀中人,适才司机的话还历历在目。
“领导,少爷他以为您死了,现在六亲不认,坐在那哭呢。”
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席琛琢磨着这个字,哭是人的情绪表达,喜极而泣,悲伤落泪,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判断有几分模糊,一时间真拿捏不准是前者还是后者。
黑夜中,范逸文温热的体温异常清晰,紧紧抱自己,呼吸起伏都一清二楚,医院中挂着的时钟秒钟嘀嗒,他恬静的睡颜让他有一丝异样。
他靠着床头,平视着黑暗。
他确实没想到范逸文在听到自己有危险竟愿意求助,他以为对方恨自己入骨,他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可这也着实令他心情不错。
能把野鸟养熟,他自然是愉悦,但听到范逸文蹲在楼下为自己哭,确实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心情。
他习惯性思考一些复杂难辨的问题,但范逸文这一哭,倒让他真正有几分吊着胃口的隐秘期待,范逸文跟旁人不同,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他身边四年,席琛目前还没有想放手的打算,威逼利诱,胁迫陷害,不择手段的事他熟络得很,就算他骨头再硬,也硬不过自己。
他只是想到,强迫的开始,或许有另一种可能的走势,另一种不弄得对方要鱼死网破的走势……
黑夜中的医院,某位身居高位的领导似参破了什么难题,心满意足,久违地睡了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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