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好吧,让我回到那个话题,杨桦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疯狂的——或者说我不太认可将之定义为“疯狂”,这何尝不算是一种合乎理论、合乎理智的完美呢?他把一切都做得那样好,连做爱都不曾让我失望。
根据他的叙述,母亲在他六岁时,终于抓住了机会,凭借她漂亮的脸和悲惨的经历,很轻松的就让那个父母离异的男人,成为了杨桦的继父。最开始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继父”,男人以为他是介意血缘关系,说他不愿意的话,就叫他“叔叔”也可以。而杨桦最开始叫他“叔叔”是因为不懂,后来……是不愿。
他跟我说那段故事的时候,是第二年夏,在他去意大利之前,也在我装摄像头之前。我们做了两次,他正坐在民宿的飘窗上,身上只穿了件宽大的衬衫,系好的扣子和他光滑的腿显得割裂,像是在说明文里插入了一段伤感的诗。那只苍白的手夹着烟,他喜欢抽这种细长的女烟,不容易留下味道,好维持他那一直烟酒不沾的完美形象。
他说:“最后的孩子,唯一的野种——我是我妈人生最大的败笔。但我这辈子最大的恶行,应该是……爱上过我的继父。”
“我最小的时候只和我妈生活,她租了小单间养我,我怕她,但离不开她。可这个叔叔不一样,他对我很好……我怕打雷,他就会让我去他房里睡;我有想要的东西,他也有那个钱给我买;我每次考了好成绩,他都会很开心的拥抱我,夸我是个好孩子——我从那个时候起、大概十岁吧,就会在他宽厚的怀抱里心跳加速。”他吐了一口烟雾,雾里好像有回忆的影。
天色很黑,快下雨了。
“是不是觉得我是误会了,那种感情只是幼年缺失父爱的同性依恋?哈、我最开始也是这样骗自己的。但事实就是……我十四岁的时候,人生第一次晨勃就在他床上。他当时还没有醒,睡得那样熟……你猜,我做什么了?”
杨桦看着很狡黠的扯了一下嘴角,却又忽然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凑过去。我走到飘窗边,俯下身子,飘窗上的瓷砖很冷,被风声吹动的窗和他的下颌一样颤抖。他用那双桃花眼和我对视,刚说了一个音,就像泪水决堤一样无声的颤抖起来,他低头靠在玻璃窗上,很小声很小声的,说:
“我……我对着我的继父自慰……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射精。”
那是一种残忍,一种活着的、以语言为凶器的刑。
他对自己用了这样的刑罚,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推崇酷刑者都要狠毒。那张漂亮的脸仰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呼吸都发颤,轻笑说:“你看……初中的生物课,多有用。”我低头一看,他的烟灰落到了大腿上,烫了一块红痕,仿若一个炙热疼痛的吻。
杨桦是我见过第一个,能仅用语言,就在我的面前自残的人。他终于彻底的笑了,也彻底的哭了,泪珠一颗一颗的,随着碎开来的笑声往下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雨下起来,窗外。
他拉开窗,凉丝丝的风雨终于清晰,我坐回床上点了支烟,静静的听。
“我当时觉得,我就是个变态。一个爱上自己继父、爱上一个比自己大了二十一岁的男人、彻头彻尾的变态。”
“但是我当他的面,还是叫他‘叔叔’。我实在是太喜欢他了,我喜欢他穿的那些衬衫、西服;喜欢他戴着银框眼镜、接电话时手机敲到镜脚的那一声细微脆响;喜欢他书房里那个柔软的皮革座椅,他出差的时候,我在那个椅子上……什么都做过。哈哈哈,真是……荒唐。世上哪有一个儿子,会嫉妒自己的母亲能依偎在父亲怀中呢?哪有一个儿子,会寻死觅活的学习、只为了自己的父亲提及自己时满面春风呢?哪有一个儿子……会和自己的生母仿若仇敌。”
杨桦总这样笑着哭,仿佛他的泪水是笑容的伴生物。我后来查资料也好,闲着刷视频看到也好,想过他这种行为是否是“出于自我保护的强迫性动作”,强迫自己处于一个表演状态,在不够精确的精神分析学上来说,确实是一种很典型的自我压抑。可再久一些,我又觉得没那么多好分析的,他只是——想让自己痛苦得好看些。
他无比的擅长让自己“好看”。好像空气中的分子都是无数只眼睛,无死角的凝视着他,要他笑得温情,要他哭得破碎,要他怒得不怨。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表演,给所有人看,尤其是给他自己看。
“后来我遇到姓宋的,跟他在一起之后,我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对继父留有妄想了,决定改口叫他‘爸’。我想着这称呼一改,就再不能心里隐隐的暗示自己、可以暗暗的喜欢他了。可是我开口以后,他那个很惊喜的神情一出来,我就有点想疯掉算了——有什么用啊,用电击催眠下药都改变不了的东西,改个称呼也没法让我不喜欢他……哈哈。”
我忽然想到了宋某,打算问他:“所以……”
“所以你猜的对,我喜欢他,确实因为他有些许像我继父。”
如果他运气好些,可以改掉这个诅咒般的名字;或者姓宋的是个正常的男同性恋,能用性生活来调动他的自我认知,会不会好些呢?
我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改名呢?”
“改名了又有什么用……我的人生从我妈被前夫骂水性杨花、把离婚证摔在她脸上赶出家门的时候;从我和姓宋的相爱,然后发现他生理上根本就接受不了男人的时候——就没有半分转机。”他的手伸出窗外,没戴任何首饰、没有任何纹身的手腕被雨水打湿,好像他的静脉里不曾是血液,只有透明的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杨桦遇见继父以前,母亲会在那逼仄的小单间里,搂着他入睡。他从睡梦中惊醒,听见妈妈的呓语:“快点出生吧……等你出生了,我就把你丢到孤儿院去……我会有、我真正的孩子的。”
原来我还是在做梦啊,他那时猜想。
……可做梦的人,会发现自己流了眼泪吗?
我又想了想,对他说:“你应该考虑换一任男友的。”
他沉吟了一两秒,开口有些鼻音,语气无奈:“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但是我们感情那么好,如果和平分手,人家知道我和前任感情这么‘顽固’,心里怎么想啊?再说了,男同本来就是少数,找个比他还优秀的,那得多难……他明年都二十三了,‘男同25岁半截入土,30岁查无此人’好吗,他去哪找得到一个愿意跟他搞柏拉图的?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他——哎呀,你就说嘛,我还能找谁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