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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之前的恐吓发挥了作用,沈岱最近要配合多了,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陶昔这下安心了些,其实要真结婚的话,沈岱没法出国,怎么在缺少一方到场的情况下拿到结婚证也是个难题。
不过现在要考虑的是另一个难题。
陶昔握住沈岱紧抓在自己手腕上的冰凉的手,尽量温和道:“这就是仲山。”
对面的仲山开朗地挥手:“是沈岱吧?我车在附近抛锚了,发现陶昔也在这边,就想着待会儿让他载我一程,现在就陪你们去医院看看,咱们顺便聊聊游戏配乐的事吧?”
沈岱只是眉头紧皱着,视线坠在地面,陶昔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询问“可以吗?”,沈岱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
“那……就让他和我们一起了?”沈岱依然没有反应,陶昔冲仲山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跟着他们一起。
仲山走在陶昔的旁边,一路上都是他们俩在商量配乐的事,沈岱一言不发。可这医院今天又是什么机器坏了,陶昔得跑到别的楼层去办手续,只能留仲山陪沈岱在候诊厅坐着。
仲山倒不尴尬,他环视了一圈,倒不是这里太简陋,只是他平常去的地方太精致,现下竟有一种金贵少爷初下乡的错觉,他看着对面那被划花了一部分的墙,委婉道:“这个市的A大附医院,精神科很不错的,在全国都能排上名,你们可以去那边看看,虽然在别的区,但也不是很远,开车应该二三十分钟就能到。”
沈岱没说话,他便继续自言自语,“原来我嫂子之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啊……我嫂子就是之前负责你有一阵的医生,叫邱临,你还记得吗?”
得不到回答仲山也不介意,“他现在就在A大读博,一边跟着博导在A大附医院实习,我待会儿把他导师的信息发给陶昔吧,我觉得你们可以去他导师那儿看看,毕竟嫂子在那儿,他对你的情况跟进了比较久,可能会对你更……呃……有把控一些。”
身边的人还是一言不发,仲山抠了抠下巴,转移话题,“我其实对游戏的一个大部分的旋律基调已经有想法了。唉对了,我觉得你的那些念白真的写得太好了,跟诗一样,我是几辈子都写不出来那些文字的。我其实在想……我以后可以不可以找你写歌词呢?不只是这次游戏,以后的歌啊什么的。”
工作日上午的候诊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仲山的心里飞过了一只乌鸦,再换一次话题,原地复活,活力四射,“咱们来对诗吧!我最近超喜欢玩这种对诗,叫……叫啥……啊!古诗新对!顾名思义,上句古诗,下句自己对。”
他自己是快活地开始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句……嗯……痔疮恰遇菊花残!”
然而很显然,这种平时百发百中的幽默,对沈岱没用。
不过沈岱是有反应了,他往旁边的位置挪了一格。
仲山抠了抠太阳穴,笑得尴尬而不失礼貌,“让我来试试能不能把你整到最边儿的那一格——山重水复疑无路……丰乳肥臀又一春!”
这次倒有别的声音搭腔了:“咦,小沈,今天是换个人陪你来了吗?”
仲山看着同沈岱说话的护士,正欲答话,哪知方才一言不发的沈岱这时开口了,“我刚才看到这个人从那边过来。”
他平淡地把目光投向住院部。
护士霎时换上警惕的眼神盯住仲山:“你哪个病房的?”
“我?……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仲山虽然名声乱七八糟,但知名度还是很高的!
“哟,重症区的。”护士锁紧眉头,按响了通知保安的警报。
“不是,护士姐姐,我都没穿病号服,我怎么会是病人?”
“对啊,知道换了常服再跑,这个情况复杂又严重啊。”护士抱紧记录表,一步步后退,“小沈,过来点,安全要紧。”
仲山微笑,冲沈岱挥挥手,“您过去吧,一会儿血溅您身上了。”
沈岱没有动作,三个人僵持着直到两个保安匆匆跑来。
“又来?你们咋就关不住人呢?”
护士对抱怨的保安指了指仲山,“这个,小心点,我看他估计挺能打。”
“这、这不仲山吗?”两个保安面面相觑。
“中山?孙中山?”护士一脸迷惑,“你们也疯了?”
“疯啥啊,我没看错吧,你你你你是仲山吧?”一个保安犹豫的冲仲山问道。
这仲山竟然从衣兜里掏出了本护照,把身份信息的那一页拿给保安和护士看。
“还真是仲山!姐,这这这……大明星!你误会了啊!”
“啥?明星?”护士左看看右看看,掏出手机,“对不住了啊,那个……可以合个影吗?”
“没关系,当然可以。”仲山把三个人的合影和签名的请求应下,都完成后,又摸出钱包,不巧发现回来得急,里面只有一叠五百欧,但有总比没有好,他给了三人几张紫色钞票,拜托道,“麻烦两位做出把我当场抓获的样子,然后护士姐姐,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拍一
', ' ')('张照,就拍我被两位控制住的样子。”
尽管摸不着头脑,但有钱拿,摆拍完了估计护士觉得方才的武断丢脸,支支吾吾地看向她误会的缘起——沈岱,却被仲山用简单的一句话打发走了,“我刚才确实在那边乱逛来着,让你们误会了,抱歉。”
“多了个热搜素材。”人走后,仲山自行解释,他坐回椅子上,不是方才坐的椅子,而是沈岱身边的一个,“我只产真瓜,在诚实这一点上,我和竖锯一样。”
这一次沈岱却侧过头来看他了。
“你这么说,竖锯知道吗?”
他的眼神平淡如无风无波的湖面,或是隐匿着深渊的湖,仲山和他对视着,忽地觉得慎得慌,《电锯惊魂》第七部临近尾声时的一系列分镜一下灌入脑海,在冒出冷汗前,仲山干笑一声拉回自己,“兄弟,你别吓我啊。”
他清了清嗓子,“我胆子其实不咋大,真的。”
沈岱却悠悠说起别的话,“说部分的真话,其实也是撒谎。”
没等仲山回应什么,就看见陶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一进来就坐到沈岱身边,“你没事吧?”
“他没事。”
陶昔长舒了一口气:“我听到说精神科出事呼叫保安,吓死我了,我以为又有人来发病了。”
“我没事,”沈岱平淡的语气就是对陶昔最大的安抚,“刚才护士误以为仲山是在逃患者。”
陶昔彻底放下心来,“哦,仲山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仲山:“?”
“走了,去检查。”
被留在候诊厅一个人的仲山:“……我呢?”
方才已被沈岱勾起关于电锯惊魂的回忆,现在独自待在医院空荡的一处里的仲山如坐针毡,他突然好想家。
仲山一坐进副驾驶,陶昔就注意到后座里的沈岱皱紧了眉捏紧了拳头,他仔细朝仲山那方闻了闻,“你这香水味是有点明显。”
“我喷香水不就是为了被闻到吗?”
“……有道理。”陶昔脱下了外套递给沈岱。沈岱立即把它披上,将近两米的人缩在陶昔的味道里,发抖的身体总算平复了些。
“我先把沈岱送回家,然后再送你,你家在哪儿?”
“我想去你家。”
“我今天在沈岱家睡。”陶昔已发动了车,倒底车厢里多了一个陌生人,还是快点抵达让沈岱离开这个环境比较好。
“可是我吧……我主要的日常生活不是在这个市,我忘了我在这里买的房子是哪些了。”
陶昔为这朴实无华的理由无语了。
“那你就回你知道房子买在哪儿的城市。”
“我明天下午在这边还有事。”
“你缺机票钱?”
“千金难买寸光阴。”
陶昔无奈地挑了挑眉,“你在这里有小情人吧?去他们那里。我今天就要陪沈岱。”
“我今天就要和你待在一起。”仲山的语气里却没有执着的意味,只是讨打地把话还了回去,“那我和你一起去沈岱家。”
“滚。”沈岱的拒绝是干脆利落的。
“你歌词不是写得差不多了嘛,那咱们正好今天交流下意见呗。”
“不要。”
仲山回头扒在座椅上,沈岱往角落里缩了缩。
“我觉得面对面交流是最高效的方式,你平时除了医院不会去别的地方对吧?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当面讨论,那只能是在你家,所以是迟早的事。”
被难得认真的眼神盯着的沈岱愠怒地摄紧了衣口,低垂着眼眸,等到车停时,他立即出了车厢,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陶昔也下了车,拿过自己的衣服。
“我直接停了,还是继续开?”
半晌陶昔才等到沈岱有气无力的回复:“停车吧。”
进了这座如今只有沈岱、陶昔、家政阿姨才能进出的房子,仲山并没有作死,他不会乱碰东西,但仍会想着得寸进尺:“我今晚可以在这里睡吗?”
“不可以。”
仲山指了指窗边的钢琴,“那钢琴看起来不错,我可以试试吗?”
“坏的。”
“我去看看。”
“不准。”
“我去准备午饭。”陶昔不管他俩了。
看着坐在自己对角线的沈岱,仲山笑笑,“我可以先看一下你写的歌词吗?你这儿……有吉他吗?我得至少有个乐器。”
“只有小提琴。”说着,沈岱也不管仲山接不接受,去把小提琴和歌词的稿纸一并拿来。
陶昔在厨房里忙活了有一阵,就听到传来的断断续续的提琴声,声音逐渐变得连贯,连成曲调,间或杂进了仲山那个大嗓门的歌声。
估计仲山今晚能留下了,他调着佐料,嘴角难免勾起一抹笑。想起陪沈岱检查完时,沈岱说:“那个仲山夸了我的念白。”
“怎么了?”
沈岱还是淡淡地垂着眼,“我有
', ' ')('点开心……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能力。”
“你一直都很棒。”
“只有你会这么说。”
“现在不就多了一个人吗?”
沈岱开心,陶昔也开心,不只是因为什么自己的游戏配乐进展顺利。
还因为,但愿能借此机会,沈岱多个朋友,学着对别人也敞开心扉,那样……沈岱会不会渐渐好起来呢?
他差点切到了自己的手指。
陶昔突然想起,仲山并不一定是个能够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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