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回到地下室已经是晚上七点三十分，走廊里变得热闹起来，李莎每走几步就会碰到一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她们身上有着不同的香水味，在地下室这种封闭的空间，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熏得李莎头晕目眩。
在门口碰见方芳，她打扮得跟走廊上的女孩子一样，妆很浓，身上的香水味也很冲，李莎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两人在门口打了个招呼后一进一出，李莎关上门，房间里的味道也很大，香水味和发胶味混合在一起，床上乱糟糟的，堆着换下来的睡衣和几件裙子，还有一套款式新颖的内衣裤，李莎站在床边蹙起秀眉，直到肚子发出咕噜声，她才长叹出一口气。
李莎翻开行李箱，拿出火车上吃剩的半袋面包，站在床边啃着面包果腹。
吃完面包她将床上的衣服收起搭在椅背上，拿着换洗衣物去浴室洗漱，浴室没有人，但到处湿漉漉的，应该是上夜班那一批人刚洗漱完不久。
浴室里的味道很难闻，潮湿夹着各种香水型的沐浴露，李莎感觉自己快要被各种浓郁又刺鼻的味道裹杀而死。
洗完澡，衣服洗到一半水卡没钱了，李莎傻眼，满手泡沫拿着水卡，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踩着滑溜溜的拖鞋跑去找房东。
又往水卡里充了二十元，李莎欲哭无泪，早知道这里的水这么昂贵她就不在浴室里磨蹭那么久了。
衣服晾在浴室门口阴干，李莎提着洗漱篮往回走，在走廊里看到一男一女，男人明显比女孩大很多，女孩二十出头，李莎听见她捏着嗓子跟老男人说：“要不要一起洗？”
李莎愣在原地，那俩人和她擦肩而过，浓郁的香水味和男女之间混不吝的调笑声在她耳鼻里不断徘徊着，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住进了鸡窝。
凌晨四点多，走廊里一阵嘈杂，有女人喝醉了扯着嗓子大叫着发酒疯，李莎被吵醒了，在漆黑中睁开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房门被推开，香水味和酒臭味一起涌进门，房间内的光管亮起刺得李莎眯起双眼。
方芳在门口踢掉高跟鞋打了个酒嗝，门口离床就两步路她还走得歪七扭八的，看到睡在床里侧的李莎，愣了半晌才想起来：“噢，你是合租的那个小姑娘。”
说完扑在床上半天没反应，李莎跨过她下床，在走廊看到蹲在门口嚎啕大哭的女人，很快她后面那扇门被打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骂道：“滚远点哭！”
再走几步又看到有两个女人在门口抱着小声啜泣，时不时为对方擦去脸上的泪水，李莎看了两眼，往厕所的方向去，在厕所外面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呕吐声，进去找了一圈没找到空位，每一个隔间都有人占着，都是蹲在坑位边上呕吐的，有的吐完了还占着坑位，蹲厕里的呕吐物也不冲一下，靠在一旁点烟抽起来。
李莎捂住嘴鼻出了厕所，内心无理由地升起一股躁意，低着头越走越快，最后跟逃命似的跑了起来。
“咚”的一声在转弯处与人相撞，李莎被撞的眼冒金星，同时，她听见对方痛吸了一口气。
随即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味道，像是柠檬味，更像是某种草叶味，像是在清晨推开窗呼吸着新鲜空气，柔风带来草木的芬芳，这种干净，清爽又安心的味道像生成了屏障结界将空气中的劣质腐臭隔绝开来。
“你没事吧？”对方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歉意问道。
对方身上那股味道稍微抚平了她心中的躁意，李莎捂住头闷声道：“没事。”
对方嗯了一声，错开身走了。
那股清爽干净的气味越来越淡，熟悉的劣质香水味重新侵入鼻腔，李莎转头急忙叫道：“等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对方回头，目光带着询问。
李莎呼吸一滞，那双在她脑海里眨了半天的眼睛出现在眼前，对方是个颀秀的男生，但并不瘦弱，他穿着黑色的裤子和灰色的短袖，刘海盖住了眉毛，内眼角圆顿，眼尾微微下垂，令李莎想到了村里的小黄狗。
李莎回神，问：“你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男生有些讶异，随即笑了一下，回道：“不是沐浴露，是肥皂，对面超市打特价，黄色包装香茅味的肥皂买一送一。”
直到男生进了房间李莎才收回目光，原来他就住在斜对门。
回到房间方芳还是那个姿势趴在床上，李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关上门和灯爬上床重新躺好。
高中时的生物钟还维持着，早上不到六点李莎就醒了，屋里一片漆黑，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来，凭记忆摸索着洗漱用品，轻手轻脚地出门去浴室洗漱。
那群夜猫子都睡着了，这个点的地下室很安静，李莎洗漱完回屋放好洗漱用品，窸窸窣窣地换衣服穿鞋，出门前往斜对门看了一眼，看见门缝底下透出一束光，也不知道屋里那人是睡着还是醒了。
早上六点多，李莎走出小巷来到主街，挑了一个人多有位置的早餐店要了一个白馒头，她坐在角落的位置，拿一次性杯倒着桌上的免费茶水，一边喝茶水一边吃白馒头。
等店里忙得差不多了，李莎抓住老板喝茶水的空隙问店里要不要招人。
老板将口里的茶梗吐回茶缸里，嘿嘿笑道：“我们小本生意挣不了什么钱的，小姑娘要是想去打工可以找大型的餐饮店。”老板还站在门口给她指路：“前面街十字路口那家连锁餐饮店应该在招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李莎在街口的快餐店找到了工作，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的工作时间，包吃三餐，唯一不好的是这个餐饮店没有员工宿舍。
上班的第一天，餐店主管看着原本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上了十几个小时的班后变得蔫头耷脑，心疼道：“上直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明天还是上排班吧或者上一天休一天，小姑娘没必要这么拼，你父母知道得心疼坏了。”
李莎拒绝主管的好意，她舍不得二十块一小时的时薪，这比在村里的制衣厂当黑奴强多了，至于‘父母心疼’这种话，李莎听了都想笑。
每晚八点快餐店会做半折优惠，这个时间段算是一个小高峰，李莎在窗口抡着勺子给食客打菜，感觉胳膊都要干脱臼了，在她机械式的操作中听到了一句“谢谢”，声音有些熟悉，李莎抬起头，看见对方拿着餐盘，那双小狗眼朝她眨了眨，她恍惚地给对方打了满满一勺椒盐虾。
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阴暗腐臭的合租屋，躺在床上盯着发霉的天花板，李莎感觉自己像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
半夜依然是被下夜班的那批人吵醒的，高跟鞋越来越近，房门被推开“啪”的一声光管亮起，李莎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听见方芳不满道：“你怎么没洗澡就上床睡觉？”
“太累了。”李莎爬起来拿洗漱用品准备去浴室。
方芳挡在门口，嫌弃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踢掉高跟鞋走进来：“下不为例。”
寄人篱下李莎不敢吭声，拎着洗漱用品默默地出了门。
方芳将卸完妆的几团化妆棉扔进垃圾桶，扔得不准化妆棉大多都散落在垃圾桶周边，方芳“啧”了一声，跟洗漱完刚进门的李莎说：“明天出门把垃圾扔了。”
颐气指使的语气听得李莎心里冒火，站在门口叉着腰硬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寄人篱下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第二天出门前李莎还是收拾了垃圾，垃圾袋的窸窣声吵到了方芳，她在床上很用力地翻来覆去表示不满，李莎心里有气，关门时没有收着力气发出“砰”的一声响，屋里传出一声“神经病”。
窝囊气消了一些，李莎晃着垃圾袋慢悠悠地出了门。
昨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垃圾点的几个大垃圾桶积满了雨水，污浊的水和垃圾泡在一起发出阵阵恶臭。
李莎大老远看见垃圾桶边上站着一个人，走近才发现是那个小狗眼男生，李莎凑过去，看见垃圾桶里有一只幼猫，黑浊的污水浸到了幼猫的脖子，大概浸泡在污水下的垃圾在慢慢下沉，污水逐渐蔓延至幼猫的下巴处。
男生温声说：“别动，我抱你出来。”
刚伸出手幼猫便受到了惊吓，尖叫了一声缩到污水里，顷刻间又从污水中探出头来，四脚划拉地在水中游起来。
就在它再次沉水之际，男生眼疾手快地将它捞起，修长白皙的十指捧着湿漉漉的奶猫，污水顺着他的手指坠下，隐匿在他深色的衣服里。
李莎说：“去洗一下吧。”
男生微微一愣，随后朝她点了点头，抱着奶猫离开了。
为了防止方芳再唧唧歪歪，李莎一下班就跑去浴室洗澡，洗漱完吹干头发还用纸巾将地下的水迹擦干净才上床睡觉。
即使做到这样，那天半夜仍然不得安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半夜李莎被砸门声吵醒了，方芳在外面边砸房门边尖声地叫“开门”，李莎按亮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到凌晨三点，平时她都是四点多才回来的，这个阵仗开门必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李莎任由她在外面又砸又骂了十几分钟才开门。
一开门李莎先发制人地骂道：“出门不带钥匙，半夜回来发什么疯？”
方芳被她的语气唬住了，没想到一开门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眼前这人跟前两天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截然不同，对方那双杏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漂亮的眼珠里透着渗人的黑，方芳火气被吓退了一半，另一半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她推开李莎进屋踢掉高跟鞋，将包摔到床上，又把一旁的红色胶凳踢倒，最后气冲冲地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