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柯西(2 / 2)

“去哪里啊?”我很意外。

“学校。”

“学校?”

她扔给我一个头盔,随即登上自动驾驶摩托车上。外壳已经严重损坏。“垃圾堆捡的,你小心点,我单手开。”

“我们去了会不会直接被抓起来?”

“我不知道,等着瞧吧。”

摩托车驾驶的速度很慢,从一条偏僻的窄路上穿过无数灰色的房子。我从来不知道学校可以从这里走,一路上到处是警车的声音,我惊慌地缩在车后。

很快,一阵扑鼻的臭味侵袭过来,下车,放眼望去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场,生锈的机械臂吊在空中,无数苍蝇盘旋在上空,庞大的垃圾场一眼望不见头,散发着一股恶臭。“我草。”柯西突然对着什么骂了一句,我转头去看。她说:“别。”然而那些景象已经尽收眼底。三具骷髅正堆积在垃圾山上,上面有些血肉还没有被蚕食干净,还摆着睡觉的姿势。

我再四周张望,才发现几乎每一座垃圾山上都有几根可疑的白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学校的围墙后面总是传来恶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学校死了个校长,他们就大张旗鼓去搜,后面垃圾场那么多尸体,这帮傻逼眼睛像瞎了一样。”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柯西下一句说:“不知道我弟弟在不在里面。”

我被震撼到了,地崩山摇一般的头疼。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悲惨痛苦的人,但是柯西几乎失去了她所有的家人,一个人孤独地活在世界上。

柯西走到垃圾厂门口,一个小屋被封闭了门窗。看起来已经荒废,她掏出一把钥匙,将小屋的门打开,一条通往更深地下的楼梯出现在我们面前,跟着便携式光源的指引一路向下。突然,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空间,散发着一阵药水味。几个床位整齐地摆放着。

“这个是学校战时的应急医务室,被wats征用了。”

“wats?”

“你可以把它看成一个……党派……”

周身一片恶寒。我突然觉得这个还没有我高的女生身影变得格外硕大,难道……

“算是一个理想国建设俱乐部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学校有很多这种。”

我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真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医务室的大门突然被“轰”一声打开,柯西神色紧张,我几乎要叫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生从门外倒进来,柯西飞快地向上奔去:“陈狗!”

我没有想到陈屿也在“wats”里面,他在学校一直以优秀学生的身份示人,前几天他的各科考试成绩都直线下降,是被某些人霸凌导致的结果,因为我帮过他。

他的右腿断了,装上了黑色的假肢。但是伤口没愈合。感染了。正流出黄色的脓液,白色的床单被染的红中带黄。他发出呻吟,柯西拿着药水给他消毒,并不断语言安抚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失落。柯西的耐心和决策力,是否来自于她孤身一人的生活?

如果他们没说话,我也许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学生冲进学校,举行大规模的游行,据说是“上面”派了军队下来镇压,装甲车碾过一个个年轻的躯体,炮弹炸碎了很多人,剩下的人在怒火中把校长吊在摩托车尾拖行。

陈屿:“我们真的是要完了啊卧槽,去医院的都他妈枪毙死掉了,现在f区居民什么都不知道,消息被封的死死的,a区的新闻都登出来了,昨天晚上出去的人都被封口了……等一下,你们?”

“我们当时的监控被损坏了,我干的。”柯西调试好假肢,说:“疼吗?”陈屿立马嗷嗷大叫。

“等……等一下……封口是怎么封啊?”我感觉自己的瞳孔都放大了,惊恐地看着他们。

“上到目击者家里去,拿枪对着你让你签协议,然后有人给你做一种记忆清除手术,但是怎么说呢?这个很难讲,因为据我所知成功率是百分之三十,他们会找人监视你,一直到你老死,要不然就是枪毙。”

“当然了,”陈屿试着张开机械脚趾,医疗机器人小声提醒他伤口还没有痊愈,“如果你到了a区或者s区就没人管你了,f区的管不了天龙人,巴不得伺候他们。”

他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然后挑挑眉毛,“感觉这种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妈的笑死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家里被找了吗?”

陈屿看着我,一声不吭。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他把声音拖长了说:“没了。”

“我和陈屿都是自由人。”柯西很小声地说。

我知道f区有很多孤儿,但是身边一下子出现两个,还是让我很意外。在学校里孤儿是最无拘无束的一群,超过了义务抚养的年纪,学校开家长会再多次也影响不到他们分毫。看到他们随意地使用智能手机,口吐脏话,甚至抽烟打架。

我有了一点危险的想法,这种想法在我的家庭中是不被允许的。我记得母亲冷笑着说:“这么大年纪就开始抽烟喝酒谈恋爱,以后估计也只会变成阴沟里的垃圾一辈子翻不了身。”一个声音响起来:“就像你们一样吗?”这个声音不来自任何“叛逆”的人,来自于我自己。而在当时我听的津津有味。

跨过繁华或者肮脏的街头,夜晚中霓虹灯闪烁,与人造太阳的光芒不同,霓虹灯是绚烂的,当我看见它——在放学的时候,街上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我总是在想,我为什么——

不可以过这样的生活。

当我告诉他们我因为玩手机就被赶出家门,因为帮别人就被拖在地上,完成那些恶心的题目,他们两个无一例外开始惊讶、害怕、谴责。

但是我没有再说一句帮衬的话。

凝滞着神经,一道温暖的阳光刺进视窗,狭小的视野里蓝天白云,坐着自动驾驶敞篷车,欢笑着跨过每一条街道,夜晚的时候妈妈会给我买夜宵吃,爸爸带我们偷偷去看午夜场的电影,三个人看算是包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些记忆里温暖的日子,真正的太阳,那些开心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闪动着,每当我被现在的他们殴打辱骂的时候,这些记忆就在我的脑子里面盘旋着,像一针麻药,点燃星星点点的火抵御刺骨的严寒。

金融危机把我们一家从a区扔到f区,一开始我想我还算是幸福的,毕竟我幸福过。可是随着他们对我的期望越深,父母的态度就像掉入了深井,他们去听和我们一样的人的演讲,教他们如何“改变命运”,他们从那天起就每天发了狂地告诉我“我要读书改命”“我是全家的希望”

“我的肩膀上有三条人命,如果不努力,我就是在杀人”

“f区的傻逼父母就是这样的,与其困在牢笼里面还不如加入我们。”陈屿走上来向我伸出一只手,他刚装上假肢,走路姿势很滑稽。

可是,与生俱来的怜悯让我停顿了,我没有办法放下他们不管……他们让我读书也是为我好……没有我他们怎么活……

我听见了叹气声。

“还是让你看看真相吧。”

他们打开了一扇暗门,门背后的一切触目惊心,透明圆柱体容器中黄色液体泡着一具具残缺的尸体,有的从中间被剖开,有的半边身体被动物的皮毛覆盖,还有的浑身长满肿瘤。我吓得不敢出声。

一个泡沫牌子立在我眼前,我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就昏了过去。

陈屿和柯西告诉我,所谓的“考试”早已被偷梁换柱,a区地域狭小,住房早就严重不够了,更别说让f区的“低素质人群”到地上,“考试”已经成为政府筛选武器的方式,从f区挑选出高智商人才进行人体改造,然后用于战争和a区f区的医学研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陈屿拍拍我的肩膀:“你的父母可能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们了,他们早就被有组织的集会洗脑,你大概不知道吧,通过献祭自己的子女,他们可以重新回到a区。要不然,为什么通过考试的学生我们再也没看到过?好歹回来报个信吧。”

“那这些……”

一直没有说话的柯西告诉我:“我们去某个实验室偷出来的,这是首批试验品。”

一瞬间,我感到头脑炸裂一般疼痛。原来做了这么多努力不过是为了在六月葬送自己,然后帮助我的……监护人重新回到a区。那些被殴打辱骂劝诫的声音和记忆在脑子里好像埋了炸弹,让我心里最后一点懦弱都灰飞烟灭。

夜间游行的队伍,白日欢笑的青年,一把火烧穿教学楼,一根绳拖死压迫者。

即使不用这样……像我小时候幻想的那样,宽敞的教室里阳光明媚,上课和老师打趣,下课和朋友自由自在地聊天,晴朗的日子穿着清凉的衣服上街吃冰淇淋,下雨的日子去朋友家打游戏煲剧,吃喜欢的东西,谈场恋爱,做两件年少轻狂声嘶力竭的事……即使夜不归宿也不会被打……就像他们一样,而不是,用青春还死期。

湖上氤氲着层层水汽,童年里那座荒草丛生的儿童乐园,秋千上摇晃着我天真的幽灵。

我再也回不去了。

“砰!!”

门又一次被打开,可是他们两个人脸上不再露出笑意,恍惚中几个黑压压的人闯进来,一双大手揪住我的后衣领,我的眼前出现臭气熏天的垃圾场。“柯西!”我大叫。妈妈把我的嘴捂住,我看见柯西和陈屿被锁喉着倒退,几个穿着防爆服的人把他们带走。柯西看着我,柯西两眼无神地看着我,她紧闭双唇,和陈屿没有说一个字。消失在黑压压的人群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知道,回家一定又是一顿毒打。

可是,妈妈抱住我说:“对不起,妈妈爸爸以后再也不逼你了,对不起……”鼻涕眼泪糊满了我的后颈,我垂下头,脑中唯一能想到的是那个送我走上死路的考试。我突然觉得很搞笑,因为我知道我要是没了他们就去不了a区了,年轻时瘦弱的爸爸现在像一头悲伤的猪,稀疏的头发数量和他一天摸鱼的工作量一样少。

我想摆脱他们,可是我回家了。

桌子上摆了一堆好吃的。他们还给我买了一个手机,二手的,但是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每天只可以用一个小时,还是要给他们保管。估计里面还有监控系统。我只觉得很搞笑。我的心早已随着柯西飞去了远方,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对着我的父母。我感觉很疼痛,我感觉很愤怒。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恨他们对我的殴打辱骂,我疼痛于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我一点甜头让我想起我的童年,我在想,我在想他们真的不一样了吗?会不会还可以变好,还可以变的和原来一样?可是他们在把我往死路上推啊。

过了三天,我在家里躺了三天,他们没有骂我,但也没有说过话。

第四天的早晨,他们告诉我,我从此以后有自己的零花钱了,每个月一千块钱,我现在去买零食吧。

我骑着自行车在宽敞的道路上,路上到处都是半干的水渍,空气有点闷热,我快乐地出着汗。我想,他们真的变了,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柯西和陈屿……他们该怎么办。

挑选了最喜欢吃的蜂蜜味薯条,小时候经常买的口味,但是感觉分量变少了。还有lecha的最新奶茶,太空草莓波波旋风,我买了三杯,一百块钱,打算带给爸爸妈妈们尝尝。

骑着自行车,我第一次欢快地回家。红灯来的很不及时,只能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突然听见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建筑物的碎裂声,还有人们的惊呼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巨型机械臂挥动着,一座在钢筋水泥里突出的房子,小小的,矮矮的,灰色而拘谨,在铺天盖地的灰尘中,轰然倒塌。

我的双耳被空气刺穿了,陷入了无尽的蜂鸣。

我被发现在某个小旅馆的浴缸里,a区的那些人救活了只剩下百分五十血量的我。强拆致死的事情闹得很大,拆迁公司居然和我父亲原来工作的公司有关联,他们与f区政府协商,表示我父亲也是曾经建设a区商业区的一份子,后来裁员确实有失妥当。

我被送到a区,作为社会化抚养的试验儿童。

我终究还是变成了试验品。

乘坐着a区直达列车,列车通体透明,透过透明材料,外面的蓝天和阳光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们带我回到原来的家,已经被改造成高楼,儿童乐园还在拆除中,我的白马满身伤痕,躺在荒草里。有一座高楼,是最火爆的商业中心,商铺租金令人咂舌。

他们告诉我,那座楼是我爸爸设计的。我们走的那年,还没有施工好。

社区里的生活很快乐,我终于享受到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自由,一个月后,他们停止对于我的危险行为干预,认定我是个安全的孩子,不会自杀。第二天,我们和社区阿姨去逛商场,我染了头发,做了美甲,买了最时髦的衣服,交了很多好朋友。

他们夸我很漂亮,我几乎成为了交际花。放荡的速度比我想的更快,我开始抽烟喝酒,说脏话,和半个社区的男生谈恋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然而在我内心深处,我还是感到彻骨的孤独,我害怕被抛弃,我的内心空空如也,像一个不断吸入精神营养的黑洞,我渴望表扬赞美“爱”快乐。

我依然不自由。

慢慢地,他们中一些清醒的人告诉我,我们沉浸在“奶头乐”里,无法自拔,然而:我们依然低人一等,就像我们成年以后都无法参与选举,不能游行,出版书籍审查更多……他们在让我们忘记这些不公平。

我们依然不自由。

后来,我只身一人去了a区的乡村生活。在艺术家村当纹身师,一开始只是用文身遮盖伤痕,后来我用身体做信纸,写我的一生。

我忘掉了网络,在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用电话联系顾客,我不会告诉你,这只是在筛选。筛选那些有钱的冤大头。所以我纹的很少,赚的很多。大多数是给自己纹。

回到商业区那年,刚好十九。新年钟声即将响起,全区最大的广场上好多人手拉着手大声呐喊“freedom!”“wearethesame!,社区的旧朋友告诉我真正的自由要来了,未成年的人格得到保障,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空中投影出几个硕大的数字。

3,2,1……

新年钟声震得头麻,我的眼泪倾泻而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与此同时,屏幕里宣布着最年轻总统的诞生,她反抗不平等的家庭,建立政党,发动多次游行,全面实行儿童抚养社区化,帮助灾民,推动地球环保事业,为三区人民带来福利……

一个剪影出现在“WATS”之前,一个寸头、看起来精干敏捷的女总统从剪影里慢慢显现出来。

他们都疯狂尖叫着“Ruby!!!!!”我的泪水漫过下巴一滴滴砸在他们的鞋头上。我想告诉他们,她是柯西,她曾经是柯西,她曾经是我的朋友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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