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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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楼下,肃邵阳酩酊大醉,他怀里抱着一瓶酒,痴笑着嗤之以鼻:“什么祥瑞之人,什么心系百姓,皆是荒诞无稽!”他甩袖大笑一声:“皆是荒诞无稽啊!”他踉跄后退。

一名守城士兵急忙上前,肃邵阳指着他:“别过来,”他仰面喝了一口酒,随后苦笑:“如今我只是一个废人了,不值得。”他摇晃着转身,往城楼上走去。

而这时守城士兵朝身旁立着的男人弓腰行礼:“将军。”

钟秉言注视着城楼上那抹素衣背影,然后他道:“你们在楼下守着。”语毕他只身上楼。

空中飘着小雪,肃邵阳薄唇冷的发紫,他一路痴笑,嘴里念念有词:“阿朵娜......阿朵娜......”他突然跌在地,瓷瓶碎的满地皆是。

钟秉言急忙扯下披风蹲身为肃邵阳裹住,他一边为肃邵阳系绳一边道:“少主又是何苦呢?”

肃邵阳伸手探雪,想起了陈年旧事:“终究还是我负了她。”

钟秉言握住他的手,他回眸一怔,钟秉言沉默着将他的手放回了披风之下。

钟秉言:“少主从未辜负任何人,他们都是甘愿为您而死。”

肃邵阳付之一笑,在钟秉言的搀扶下站起身,脚跟刚站稳他便吐了一口鲜血。

“少主!”

肃邵阳倾身,双手撑住墙,他向外望去,城外漆黑一片,这时几片雪落在他长睫之上,他轻喘一口气,声音微颤:“秉言,下辈子我们就做一对生于农舍的兄弟如何?”

“甚好。”

肃邵阳猛烈的咳嗽起来,钟秉言为他抚背:“我们回去吧。”

肃邵阳无动于衷,只听他道:“我有药落在城下了,你去为我寻来。”

钟秉言犹豫不决,肃邵阳侧目语气微厉:“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钟秉言这才转身,他背身走了几步,随即回身却见肃邵阳已立在墙上。

“少主!”钟秉言冲上去。

肃邵阳纵身一跃,这时一片羽毛从钟秉言的脸颊擦过,之后飞至肃邵阳身下并不断在他腰身环绕,形成蓝色的结印,他当即悬浮在空中。

紧接着肃邵阳在结印的牵引下落地后,他睁开眼睛,打量自身,发现完好无损,他猛然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人,他们衣袂飘飘,容貌俊美,瞧着十分登对。

“邵郎。”

肃邵阳整个人一僵,他缓慢回身。此刻,阿朵娜身着火红衣裙立在青色的结印中,她充满异域的五官精致挺立,眼眸中藏着草原暗夜里的繁星。

“阿朵娜......别丢下我......”他上前想将她拥入怀里,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结印将他隔绝在外。

阿朵娜笑了笑道:“这四年我一直伴你左右,是你晨练时手执的剑,亦是你在街边拾起的残花啊。”

钟秉言怅然的垂眸,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别过头一看,原来是宋砚,二人互相颔首就当简单行礼了。

阿朵娜抬眸注视着朝这走来的宋砚和容诩,她心里万分感激:“谢谢你们让邵郎与我再次相见。”

容诩:“举手之劳而已。”

宋砚趁机询问:“邵阳兄,五年前到底发生何事?”

肃邵阳轻笑一声,似乎开始了回忆,连同着语气也变得深长起来:“你说五年前啊......”

五年前,有“苍原狼后裔”之称的普真族大举侵犯葵阳国南境,而为首的狼主被世人描绘的十分凶残恶毒。

当今国主立下“一击剿灭”的旨意派了镇国将军与正直青年的肃邵阳一同前去。那时候的肃邵阳才刚在西境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正是声名大振,令世人歌颂的丹阳少将。可他们刚在南境扎营的头一晚,就被狼群袭击,它们来势迅猛,退势无痕,只留下血迹斑斑的土地证明它们来过。

无奈之下,肃邵阳与其他几位将军在营帐里商讨计策。

肃邵阳手撑着沙盘,低眸看了下草原地势,随后道:“昨夜,狼群是从嘉谷关而来,嘉谷关丘壑众多,来时可迅猛,退之又可抵御敌方追击,可见狼群目的明确,其背后操控之人思绪缜密。”

一位少将愤懑道:“一定是那位金帐狼主,他行事诡谲,又有御狼之能,如若不杀之尔来必是隐患。”

肃邵阳侧首询问:“上官将军有何高见?”

上官卿坐在一旁擦拭着护腕上的弩箭,之后他将弩箭重新上回弩弓他才道:“并无高见,我受人所雇,替雇行事而已。”

肃邵阳第一次与上官卿合作,自是晓得这位将军刺客出身,不效忠任何人,但出于尊重还是询问了他的意见,可没想到会是如此。

肃邵阳:“既然上官将军没有高见可提,我便提议一则,由一人前去假意求和。毕竟敌人在暗,我军在明,而金帐的具体位置我们也并不知道,所以硬碰是万万不可的。”

一位老将道:“这事由我去。”

一位少将也道:“这等险要之事怎能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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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卿稳坐一旁,眼皮也不曾抬过。

“少主,让臣为您前去吧。”钟秉言抱朝着肃邵阳拳道。

“秉言,你......”

肃邵阳言语坚定:“请少主下令。”

肃邵阳目光扫了眼在场的人道:“既然如此,就由钟副将前去吧。”

之后,肃邵阳骑着马一路陪着钟秉言出了南境城门。此刻,肃邵阳眼里多了几分担忧:“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放心吧,少主,我会安全归来的。我们丹阳的将士只忠于自己人,他们不能没有你。”钟秉言语毕便驾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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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邵阳在营地中等了有五日,迟迟不见钟秉言归来,他负手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少主!”一个士兵跑进来,跪下抱拳:“有一匹狼正叼着钟副将的佩剑在营地外。”

听后,肃邵阳即刻出了帐篷,来到营地外时,众多士兵正举着长矛对准一只雄壮的苍原狼。

苍原狼嘴里咬着一把佩剑,眼神狠厉,冲着这些人呲牙,露出尖锐的狼齿以示警告。

肃邵阳急忙开口:“莫伤它。”随即他只身上前,众人都替他忧心。

肃邵阳小心谨慎的上前,轻言:“别怕,我不伤你。”

苍原狼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只是后退一步,放下嘴里的剑。

肃邵阳拾起剑,发现上面留有一张纸条,他展开来,字条上的汉字歪歪扭扭,个别词不达意,但他懂了个大概。意思是求和可以,但需肃邵阳或是上官卿亲自去。

而这时,上官卿与他并肩而立,他冷言:“擒贼先擒王。我去。”

肃邵阳抬眸见这苍原狼安分的坐在地上,脑海里闪过无尽杀戮,骤然动了恻隐之心,但转念一想,无数将士为此丧命,他便心有不甘。

肃邵阳接过士兵递来的马绳:“我去。”语罢,他翻身上马。

苍原狼见此,便直起身转身离开,而肃邵阳驾马紧跟着它在众人注目下消失在林间。

行百里路后,肃邵阳进入了草原,空中正飘着小雪。这时,他身侧的苍原狼四肢微屈盯着不远处的山丘露出利齿。

肃邵阳立刻警惕起来,他手握剑柄,半眯着眼睛。

果然从山丘背后冲出一群身着普真服饰的男人,他们手握弯刀,动作迅速的将肃邵阳围住。

苍原狼首先发动攻击,咬断了身前男人的喉咙,瞬间鲜血迸溅。

肃邵阳疑惑,这只狼为何会伤自己人。

其余人挥刀朝肃邵阳砍来,他缰绳一扯,马长啸一声前掌离地,落下时踩倒几名男人。肃邵阳长剑一挥,手起剑落,动作利索,几名男人倒地。突然,藏于他身后的男人趁其不备,正准备挥刀一砍,一支凛然的箭,贯穿男人的喉咙扎根在地,地面结起了一层薄冰。

肃邵阳垂眸见此微愣,他拉扯缰绳,马带他转向,随后他当即怔住了。

只见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放下弯弓,她五官精致挺立,朱唇如枫,肌肤如雪,而她身后庞大的狼群与普真族人都没她惊艳醒目。此刻冷风骤起,雪落在她的狼裘领子上迅速化开,她身骑一匹身形十分雄壮的苍原狼。它眼神狠厉冷冽,四肢银具闪耀夺目,毋庸置疑这是狼王。

肃邵阳翻身下马,因为钟秉言正骑着马向他这来。

钟秉言下马立即单膝跪下抱拳行礼:“少主,臣来迟了。”

肃邵阳将他扶起来:“辛苦了,秉言。”

一声浑厚的狼啸骤然响起,肃邵阳惊觉抬眸,注视着红衣女子,之后狼啸停止,狼王带着她转身步入人群。

肃邵阳目不转睛,只听钟秉言道:“她就是金帐狼主,阿朵娜·和卓齐尔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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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肃邵阳喷出一口血。

“邵郎!”

肃邵阳抬眸望向宋砚,声音颤抖着道:“我时间不多了,身体里面的东西正在吸食我的力气,”他眼神中带着哀求,“杀了我。”

宋砚摇头:“我没有权力杀你。”

肃邵阳脚一软,钟秉言上前及时扶住他,钟秉言回头,向来眼里冷厉的钟秉言,此时却红了眼眶:“砚少主,请救救我们家少主吧。”

宋砚别过头目光落在容诩身上:“你有法子......”

容诩漠然置之:“你自愿与之许下承诺,如今毁诺遭反噬,我也无法,只能说你糊涂,把命也搭进去了。”

肃邵阳失笑,自他听布拉雅说阿朵娜已死时,便后悔了,所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了结,留了最后的尊严。

阿朵娜叹了口气:“邵郎也是因我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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