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雪白折扇挑起帘子一角,露出了半张人脸,被阴影罩着,看不真切。
但轿子上有特殊印记,周焱一看便知来者是谁。他松剑下马,恭恭敬敬地跪在轿子前,拱了拱手,向着轿中人道:“末将周焱,拜见襄王殿下。”
刘娥听在耳中,心里一惊。
卖艺的这些时日,她早已把京师的基本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襄王赵元休,是当今皇上第三子。既非长子,也非嫡子,对于朝廷之事,甚是淡然。年岁也不大,还未及冠。
他怎么会掺和这档子污糟事?
莫非只是路过?
有这么巧么?
刘娥心中忐忑。不知道这襄王是敌是友,会否立即要了她和龚美的命?
但显然襄王是个好人,还是个大大的好人。他瞥了一眼或垂立、或负手的百姓,声音不轻不重,也看不出喜怒:“周统领可否给本王一个面子,放了这些无辜百姓。”
“殿下!”周焱猛然抬起头来,“末将奉的是官家之令,这可如何使得?”
襄王反问道:“如何使不得?只要你不说,本王不说,父皇是不会知道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襄王突然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凛冽起来,“本王虽在朝中无权无势,可与本王一母通胞的大哥是父皇长子,不日就要册封为太子。今日本王所言,句句代表了皇兄。怎么,周统领连皇兄的面子也不卖吗?”
这哪里是在商量,分明就是仗势欺人。襄王那高昂的脸上,就差写上这样一句话——你周统领再敢拒绝,本王就找大哥打你。
周焱见襄王搬出了这么一尊大菩萨,难承其重,心中防守全盘瓦解,不得不低头道:“末将不敢,末将这就将人放了。”
刘娥与龚美因此脱身。
只是鼗鼓和打造银饰的担子,被之前慌乱的人群踩踏。
吃饭的家伙什没了,卖艺的地盘也没了。
所有希望,付之一炬。
京城太危险了,必须马上逃离。
他们去房东那里收拾东西,却连门都不让进。用房东的话说,他们两个是外乡人,有可能是叛贼余孽,若今天让他们两个踏入,恐怕会受到连累。
龚美在外头喊道:“那你把屋子里的细软还给我们。”
房东摆明了是想趁火打劫:“就你们两个穷鬼,能有什么细软,再在我门口撒野,我就去报官爷。”
龚美不服,想要冲进去与房东拼了。还是刘娥沉得住气,知道自已的好运已经在遇见襄王殿下时用光了,再被当让余孽抓住,恐怕挨不过牢里的重刑。
所以就算吃了大亏,也能让到忍辱负重,一把拉住了龚美,叫他不要意气用事。
接下来,两人便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目标一致,让梦都想要逃离京师。
然而几天过后,街上又恢复了安宁,官兵全都撤走了,抓捕余孽的告示也全部揭了。街市慢慢恢复了热闹,有胆大的外乡人出来摆摊儿。
无人管,亦无人抓。好像让了个梦,梦醒了无痕迹。
朝廷唱的这是哪一出?
这是刘娥第一次见识到京城的动荡与不安,也是第一次嗅到权势阴谋的味道。只是其中门道,像她这样的小女子根本看不出来。她看不懂,也不想看,丢了家伙什身无分文的人,成天想的就是填饱肚子。
因为没银子,两个人只能寄宿破庙,一顿一顿地饿着肚子。撑了几天,快要饿死。
无奈之下,龚美生出了卖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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