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荣摸索着案边一处平坦地方将南策放下侧躺,自己也终于力竭,躺在他身边大口喘气,周遭伸手不见五指,仅头顶洞口倾泄下来方寸的月光。
还不等岁荣喘息,洞口疾掠而入一道黑影,就是方才将他们打入山洞的那个身影,岁荣连忙将南策护住,那黑影挂在石壁上却没靠近,朝岁荣抛来一物,哐啷啷,正好滚到岁荣手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还不快点开?”那人声音瓮声瓮气,听不出男女。
岁荣赶紧把那物件握在手中,竟是个火折子,“咔”的轻响,周遭终于撑起一方光亮。
“多谢前辈相救……”岁荣周身剧痛,尤其是右手,应是方才挂着树枝拉伤了。
那人一跃而下,稳稳落地,径直往岁荣走来。
身材瘦削,不高,同他们一样,一身夜行服裹着,头上罩着斗笠,脸上扣着面具,若不是脖颈隐约露着肌肤,当真分不清是人是鬼。
黑衣人越过岁荣,摸了一下南策的脉门,将他扶着坐起:“你可有恙?”
这话却是对岁荣说的,岁荣摸摸周身,只有些皮肉伤,数百米坠下,即便没有砸在地上,当也不至于只有皮肉伤,连岁荣自己也觉得惊奇。
“无恙……”
“那就好好举着火折子。”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黑衣人从衣襟摸出一只精巧的瓶子,抖出两粒黑丸,捏着南策的嘴塞了进去,然后在南策身后盘腿坐下,运起一掌拖住他的背心。
南策哼了一声,眉头微皱,喉头一滚,药丸被他吞了进去。
“那个……你给他吃的什么……”
“闭嘴!”
“是……”岁荣给他喝得一抖,不敢再吱声。
稍许,只见南策周身通红,满身是汗,就像是被放在蒸笼里蒸透的年猪,还徐徐飘着白汽,南策眼皮剧烈抖动,喉咙发出痛苦地呻吟,岁荣肉眼可见南策的骨头在皮肤下鼓动,就像身体里钻进了几只耗子,跑遍了周身。
黑衣人右掌托着他的腰椎一路顶到背心,一掌猛贯,南策身体前倾,“哇”的一口吐出鲜血。
岁荣看得心惊胆战,连忙去抱他,让他靠着自己,南策却醒转了,眼皮微抬,似用尽了力气。
“听好,按我的口诀运气。”这话是对南策在说。
“气沉太阴,神行太阳,太阴贯关元,太阳坠合谷,击掌往复,逆行玄门,百意汇丹田,动念聚百汇,气走二间,再冲陵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岁荣心中默念,忍不住也运气来试,气贯关元时就无法再继续,那处胀痛难耐,如万针齐贯。
黑衣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内力不济,再练只会残废。”
岁荣吓得不敢胡来,又问:“多谢前辈相救……前辈如何称呼?待我脱困,定让父母好生谢你。”
“我救了你,你却让你父母来谢?你只当帮他们活着却也不见你如何听话。”
岁荣平生第一次被人抵得无法反驳,转念一想,又问:“前辈对我白鹿庄如此了解,可是我白鹿庄的人?您如此了得的身手,为何不曾听人说起过庄里还有你这样的神仙人物?”
小太岁的见风使舵的本事炉火纯青,黑衣人差些绷不住,强忍笑意道:“我只在庄中,却不是你庄里人,你自然不知。”
“什么……意思……”
“我与赢勾有约,替他在此山看守‘荼蘼枝’,并非你白鹿庄的人,你得了‘荼蘼枝’,我便顺手就了它的主人而已。”
这话更是让岁荣摸不着头脑:“什么‘荼蘼枝’?我何时得了?”
黑衣人扬了扬下巴,让他看自己手里握着的树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一时骤变频出,岁荣竟忘了自己手中一直握着那截树枝,连忙用火折子来照,黑黢黢一截两尺来长,细如一根烧火棍,通身如麻花般扭曲缠绕,虽确实不似树枝,但也其貌不扬。
“这?就是‘荼蘼枝’?”岁荣难以置信,传说中的异宝竟就长成这副模样,而且还是自己随手‘捡’的。
“你当如何?金光闪耀不成?”
“……”
“剑身如枯枝,血光似荼蘼,因此得名,此剑凶险不见锋刃却周身是刃,令人不可防备。”
岁荣连忙道:“这个我知,我听二师哥说过,好的兵器是见不着锋刃的,生死较量越是出其不意,越有胜算。”
黑衣人不理,兀自又道:“神兵认主,所以你这样握它都没有受伤,寻常人早就被它割穿掌心了。”
岁荣两眼放光,连忙爱惜地捧着那截烧火棍仔细抚摸,就像孩子得了件奇巧玩具,这时才有几分他这岁数该有的模样。
“这样的宝贝,前辈为何不自取了?以前辈的身手,当也神不知鬼不觉……”
黑衣人冷哼:“你可知何为一诺千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岁荣连忙拜倒:“前辈,我错了……小辈无知莽撞,胡乱说话,前辈品性贵重,是我无理……”
这倒不是见风使舵,这样的品格确实难得,他虽未闯荡过江湖,却自小听说江湖人人为我。
“哼,你倒是乖巧,不过,承诺是一说,它不认主,是拔出出来的。”
“还有这个说法?”
“这等兵器传承千年早有剑意,你若蛮力去取,它宁可断折也不屈从。”
宁折,不屈……
岁荣想到了赢曜,不由得心中冷笑。
“我教你五招剑法,你且仔细记着,我只念一遍,学多学少,全凭你自己本事。”
说来也怪,白鹿庄那么些典籍珍藏,他是一看就瞌睡,偏偏这黑衣人的剑招却让他抖擞精神。
“一式,紫陌光,孤拙竟何营,徒希折桂名。始终谁肯荐,得失自难明。贡乏雄文献,归无瘠土耕。沧江长发梦,紫陌久惭行。意纵求知切,才惟惧鉴精。五言非琢玉,十载看迁莺。取进心甘钝,伤嗟骨每惊。尘襟痕积泪,客鬓白新茎。顾盼身堪教,吹嘘羽觉生。依门情转切,荷德力须倾。奖善犹怜贡,垂恩必不轻。从兹便提挈,云路自生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岁荣奇道:“这?是剑招?不是诗歌吗?谁来着,喻什么写的,如何又是……”
黑衣人却不管他,又道:“二式,红尘鉴,修成金骨炼归真,洞锁遗踪不计春。野草谩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风摇翠筱敲寒玉,水激丹砂走素鳞。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踪迹掩红尘。”
果然又是诗句,岁荣不敢多问,只屏心来记。
黑衣人:“三式,黄泉月,长恨歌。”
岁荣:“???”
黑衣人:“四式……”
岁荣:“等等!”
黑衣人不满他打岔:“怎么?”
“怎就一个长恨歌就没了?”
黑衣人似看傻子一般看他:“白居易的长恨歌,你没听过?你要我背予你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是……我……”岁荣简直不敢置信,这剑招全是诗歌,哪还用他专门来记,现下竟是连敷衍都懒得做了。
“你若不学我也懒得教了。”黑衣人说着就要走。
岁荣心道还有比我脾气还怪的人,赶紧将他拦住:“我学我学,不过多问了两句……前辈继续说。”
“四式,碧落屑,长恨歌后半截。”
岁荣没了脾气,只问:“从哪句分前后……”
“看你自己。”
岁荣双拳攥紧,几欲发飙,他怀疑这个人在故意整自己。
“五式,荼蘼烬,三千胭媃血做汤,啷当儿郎整衣裳。哪个侠客呈骄狂,不见山河满脓疮。”
岁荣奇道:“这……诗从未听过,小辈浅薄,前辈可告知出处?”
黑衣人没了耐心:“无出处,打油诗,记不得就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岁荣哪敢不记,好在七言绝句,倒不难记,耳边听得烈烈风声,抬眼去看,黑衣人已没了踪影。
……前辈!
岁荣心中无声呐喊,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和一个病人,是没有办法从山洞出去的……
抓刺客抓到卯时,天已透亮。
白鹿庄上下人困马乏,终究是没找到刺客同伙,只当那二人已坠崖身亡作数。
小王爷受了惊,睡得却好,用过了早饭就往峥嵘堂去了。
他倒是还惦记着今日还要比试,自动屏蔽了堂中其他人疲乏不已。
童贯显然对这场“陪太子读书”的戏码厌烦疲惫,不好直说赵构,只朝百经纶慢悠悠道:“百庄主,歇也歇了,快些来比吧。”
百经纶虽反感,但却不好发作,心中窝着火正想早早结束这场闹剧。
单玉琯倒是主动,手执寸肠剑立于堂中,当世绝顶剑客,他可排前十,一时威风凛凛,傲然绝世之资倒让他那张蜡黄的长脸显出一丝英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百经纶拿起佩剑正要起身,却见赢曜大步迈了进来,朝小王爷拱手道:“赢曜倾慕神剑山庄已久,不如先让我跟单庄主讨教。”
小王爷当然说好,童贯见那风姿倜傥的年轻人亦是眼前一亮:“这位莫不是传说中的‘炎麟儿’?”
赢曜潇洒朝童贯拱手道:“正是。”
“甚好,甚好……”童贯摸着满脸黑髯,“赢少侠是当世青年翘楚,‘豸烧’也是榜上名剑,不如,单庄主抬举一下晚辈?”
王爷和太尉都开口了,哪轮到单玉琯选择,只能拱手应承。
赢曜长身而立,豸烧隐隐发红,内力催得衣衫翻鼓,阵阵杀气丝毫不落下风,单玉琯蹙眉,不敢轻视。
“神剑山庄,寸肠剑单玉琯,请!”
“白鹿庄,炎麟儿……”
“且慢且慢……”
箭在弦上,却被一个慢悠悠的声音打断,众人看向门外,只见一少年懒洋洋踱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小王爷接连被打断,皱眉发难:“何人坏事?来人!打将出去。”
百经纶见了那小太岁,只觉得心血上涌,头脑发晕:“王爷莫怪,犬子莽撞……”
百岁荣却不管那些,越过赢曜只似没看见一般,朝小王爷懒道:“白鹿庄,百岁荣。”
童贯来了精神,疲乏尽消,一脸看好戏的姿态道:“莫不是……”
岁荣哪会由他阴阳怪气,抢话答道:“正是大名鼎鼎的我,临月阁主唯一亲子,江湖人称‘小太岁’,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胡闹!”百经纶一脸不忍卒读朝他喝道:“这是什么场合?容你放肆?行墨!执砚!把少爷带回去!”
行墨来拉他,岁荣一掌把他打了个四脚朝天:“怎就胡闹了?我亦倾慕神剑山庄,作为临月阁主的亲儿子,自然是我先讨教。”
“弟弟……快别闹了……”赢曜也来拉他。
岁荣反手一剑,赢曜猝不及防,脚下一错,危险躲过。
小王爷这才仔细看清岁荣面孔,果然跟百经纶像了八九成,眉宇间却有百经纶没有的狂傲,望之同龄,倒是好奇:“小王一路便有听说公子……呃……事迹,昨日匆忙,席间我还问了公子去向,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寻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我可比得?”岁荣倒是不客气,挑眉问道。
小王爷一怔,倒没想到他狂成这样,竟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碍于皇家颜面,也不好跟他一般见识,只道:“……比得,自然比得……百公子无需顾及拘谨,随意就好……”
“有甚顾虑?我白鹿庄守护百越,又不归你大宋管,我姨娘还是你们家贵妃,论关系,不过姻亲,跟你有甚好客气的。”
此话宛若雷霆,堂中好汉一时噤若寒蝉,卫临闭眼装睡,嘴角却翘了起来,终究尊卑有序,没有小王爷发话,童贯也不能逾矩。
“稚子年幼,王爷莫怪。”千寻春口中如此说着,却没半分要阻拦的意思,百经纶坐在旁边看了夫人一眼,亦噤声不语。
“不怪不怪……公子言之有理……”小王爷打量着岁荣,又道:“单庄主意下如何?”
与赢曜比试倒也说得过去,现下竟是要他堂堂神剑山庄二庄主跟个毛头小鬼比试?江湖谁不知白鹿庄的“小太岁”多么混账荒唐,与他比试简直奇耻大辱。
见单玉琯面色铁寒,岁荣抽出烧火棍,凛然于堂:“却不知是我手中‘荼蘼枝’厉害,还是单庄主的寸肠厉害,晚辈好奇讨教,望单庄主成全小可。”
单玉琯一听“荼蘼枝”,连忙抬眼去看,通体黢黑一根烧火棍闪着珠宝光泽,凛凛杀意已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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