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微h(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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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连雁要是存心想躲着人,那大抵真的是谁都找不到。

他上前锋之时,数万敌军能摸到他衣角者不过千之一二,府中普通的护卫,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行踪。

紧接着的是柳濯月的春闱。

会试之时,所有举子都要先去礼部贡院报到,二月初九开考,连考三次,每场三天。

所有糟心事这可不堆到一块儿去了吗。

江漾原还为他担心,怕他这几天忙的事情太多,殚精竭虑的,对备考有影响。

可江漾算是逐渐发现了,全府上下担心柳濯月春闱的只有她一个。

梅玉温和柳嘉许甚至乎柳濯月的小厮永安都没把这当回事儿。

永安帮柳濯月收拾书本包袱时,还对紧张兮兮的江漾一乐:“少夫人,咱公子自院试的时候便是案首了。”

江漾撇嘴。

她悄悄对柳濯月说:“别家公子全都锥刺股头悬梁的,我平日看你也都没有熬夜温过书……”

江漾拍拍他的肩,极认真道:“小月亮,就算落榜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不要有压力……”

“噗……”柳濯月笑着轻拍她的头,对她说:“街上酸腐学子的话本儿少看点。”

江漾捂着额,娇声道:“没有看很多啦……”

“这几天多和母亲待待,她的状态有些差,大夫说她忧思过重。”

江漾点点头。

柳濯月又低头和她亲昵缠绵了一番,才姗姗坐上马车离开。

——

梅玉温近来总是爱在树下看棠花,胳膊撑起抵着下巴,眉目笼着愁,好似在等着谁。

下人总是劝,风冷、寒气重,甚至连对孩子不好这种说法都搬出来了,让她多回屋休息。

梅玉温心里头闷得慌,她不耐摇头,总是不听。

赵连雁那天冷淡的面沉甸甸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每晚都能梦见和他分离时的那天晚上。

吵骂、哭喊,还有他当时稚嫩而又通红的眼,让她每晚都不能安眠。

孕期本就忌讳敏感多虑,她这样作弄自己的身体,在柳濯月离开的第二天,到底是病了。

江漾简直愁到头秃。

她要把赵连雁给揪回来!!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不管是不喜她在这也罢,认为梅玉温作为母亲没有尽责也好,总得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吧。

这样算什么!让一个怀了孕的妇人为他忧念繁多,他就算回来陪梅玉温说两句话也好啊,本就是高龄孕妇,这一个不小心,不就是两条命的事情吗。

江漾准备去碰碰运气,说句不中听的,整个府中,最了解赵连雁的,说不定还是她呢。

真的是够糟心的了。江漾叹气。

她也不好说自己要去找赵连雁,只跟下人道去收年租铺银,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把赵连雁曾经带她去过的酒馆和小铺走了个遍,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日头渐渐拉长,缓缓西沉的余晖都显得那么的气息奄奄。

江漾坐在茶铺上喝了一口浓茶,摆摆手扇了扇脸上的汗,脑子里飞速回顾——茶馆、酒肆、面摊、经常落脚的客栈。

这不是都找过了吗。

难不成真要去郊外看看他是不是睡在哪个土地庙里?

早知道把小狗崽抱出来得了,不是说犬鼻子灵么,让它去找找旧主。

想着想着,江漾都要被自己的天马行空气笑了,这不是雇用小童工吗。

赵归林!!你要气死我了!!

她丧气地趴在桌上,头上的发钗流苏绞着萤玉,和木桌相撞,叩出了叮铃的脆响。

江漾猛然抬头。

———

余晖越来越沉,斜影被拉得极为细长,晚间已有了微凉的风。

她要去的巷子离甜水巷挨得不远,是个极为偏僻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巷道。来往的人大多都是平民百姓,如仆从,马夫,还有搬运米粮的力夫,大多都是干力气活儿的男人。

江漾紧了紧手中的匕首,有些后悔没带人来。

这条路只和赵连雁走过一次,也是她唯一一次跟他玩闹的时候,没注意时辰,在外过了夜。

当时和他走在一起,哪看到这么多男人直勾勾的眼。

江漾皱起眉,把手中的亮刃露了出来。

黏在她身上的眼神果然变少了。

这是他教给她的,要亮出底线和本领,别人才会收起轻视,重新对你产生忌惮。

左拐右拐,终于到了记忆中的地方。

入眼的便是满树如云堆雪的梨花,但幸好,透过簌簌的花枝,还能看见窗棂上迷蒙的灯火,微弱细小,昏昏暗暗。

江漾的心忍不住跳了起来,人在就行,人还在就跑不了了!

她怀着惴惴的心走进,微微清了清嗓子,轻轻叩了两下门。

——咚咚。

———咚咚咚。

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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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早把赵连雁给她的钥匙扔掉了。

她不甘心的又敲了敲,气急,直接拍了上去——

“咔吱……”

门竟是开的。

她小心翼翼探出一个头,这间屋子不大,摆设也不显贵,就是很普通的百姓屋子。

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瞬间倾浸进她的鼻腔。

这味儿很熟悉,她经常去买的醪糟店里,这个黄粱酒,店家经常卖弄,说是能醉倒一头牛。

好家伙,这下说赵连雁没来过她都不信了!

屋内全都是稀稀落落的空酒壶,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掂着裙子坐在唯一一个凳子上,思考着是在这等还是出去找。

她决定守株待兔!

江漾正准备把屋子里的酒壶收拾干净,让接下来的谈判有个合理空旷的空间,刚起身呢,屋外就传来脚步声。

好巧不巧,她被这个声音吓得绊倒了酒壶——

“当——”

“谁给你的胆子,敢触爷的霉头!!”赵连雁俊脸通红,雾眉湿漉漉的,像是刚沐浴过,头发还在滴水。

他眉目神情一片狠厉,却在看到江漾时倏然瞪大双眼,一片不可置信。

江漾刚准备壮起胆子说话,就被赵连雁整个儿扑在了地上。

痛——

赵连雁醉得不轻,他浑浑噩噩的,只以为喝酒终于出了效果,还当做这是幻觉。

“漾漾……漾漾——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赵连雁几乎是用尽全力想要把她揉进身体,渗进骨髓,他痛苦又难过,拥抱的交缠炙热而强势。少女的挣扎被他强势制止,他甚至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

他发上的水渍带着潮气,身上的气息四面八方的钻进了江漾的每个毛孔,她睁大双眼,手不停的推拒。

“赵归林啊啊啊你醒醒你是傻子吗——”

少年早已有了男人的体魄和力道,粗重的呼吸炽热又浓烈,身上夹杂着沐浴后的湿气,黑袍也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在两人的拉拉扯扯中滑落下来,右侧直接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硬朗的胸膛。

赵连雁单手把她作乱的胳膊禁锢住,长腿从她身后一勾,轻轻松松就和她黏在一块儿了。

他把脸靠在江漾的颈侧上,鼻梁一下没一下的剐蹭着她的锁骨,声音透着点悲凉气儿:“连……连在幻觉里都要推我走吗……”

原本令人心悸的气势变得软化,他像是某种犬类一般在她身上磨蹭着,被水濡湿的眉毛雾蒙蒙的,整个人又脆弱又无助。

江漾挣扎不得,只得口上厉喝道:“赵归林你醒醒,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我是活的,活的!”

“你在什么啊——放开我!”

赵归林不愿意听她嘴里冒出骂骂咧咧的话,脑袋直接蹭上去,想要赌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他吻上她柔软的唇,湿润又细腻,是熟悉的清甜,他正迟疑这个幻觉也太真实了些,舌尖就突然一痛,溢出了丝缕的血。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吧!赵归林!”

江漾趁他愣神那一瞬将他推开,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拿手捂住自己的唇,满面的不可置信。

赵连雁踉跄着摇了摇头,喉咙滚动几下,眸光才定定看着她,喉咙晦涩不堪:“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早早就嫁给别人了吗?”

声音竟带着莫大委屈和一丝怨气。

这语气和字句着实可笑了些,江漾用力抹了抹嘴,讽刺道:“怎的,只准你赵小将军一言不发了断情意,却不准我这被抛弃的小娘子嫁与他人?这世上可没这个理!”

江漾皱眉看着他,觉得奇怪:“你现在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是给谁看。”

一盏孤灯,对影两人。

赵连雁沉默看了她好半响,忽的凄凄一笑,磕磕绊绊的把屋内收拾了一番,坐在凳子上倒了两杯酒。

而后举起一杯,递给江漾。

江漾抿抿嘴,接过了酒。

她只嘬了一小口便不肯再喝了,这酒太烈,很能醉人。

赵连雁靠在桌上看她,江漾的眸子很浅,像是琥珀,清透如同山涧的溪水,单纯的一眼就能望到底,和她的人一样。

他突然问:“漾漾,你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吗?”

战争对她来说是一种陌生的词汇,她从小到大,见过最大的争吵,便是江言成的暴力行径。

是一种被保护的很好的天真,江漾去过哪呢,她渴望山川大河,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尚京的郊区。

她摇了摇头。

赵连雁便一笑。

国泰民安,太平盛世,安定又幸福的生活,从来都不是他们的。

赵严正如同一道擎天巨柱一般立在国土边缘,他们这些边关将士们守住了风雪,守住了敌军侵袭

,也守住了尚京城内的金玉锦绣,纷华靡丽。

赵连雁又问:“漾漾,像你们这种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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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跟脚下的小姑娘,是不是连流民都没见过?”

江漾又迟疑地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分离,为什么要把你推开。”

他的声音萧瑟又轻缓,带着山雨欲来的气味儿。

江漾握拳的手紧了紧,抬眼看他,声音滞涩,问:“为什么……”

赵连雁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弯了弯腰,直视她清棱棱的眸子,而后轻轻抱住了她。

他在江漾挣扎之前先道:“我不做什么,我就抱抱你。你听我说几句话,就几句。”

江漾垂着眸,没有再躲。

她半靠在他的肩膀,这个角度,抬眼便能看见他凸起的喉结,如刀削一般的下颌,线条流畅又利落。

昏暗的烛火摇摇曳曳,晃荡出细微的影子,寂静而又萧瑟的夜里,窗外微风抖落梨花的簌簌声,都能听得分明。

他的声音悠长,又低沉。

“你知道战场上多可怕吗,血染成河,遍地残肢。你随便在地上踢到一个脑袋,可能都是昨日一起喝酒的战友。”

“前锋之上,无数人想要我的命……”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把江漾的手牵起来,从肩膀狰狞的刀伤,滑落至胸膛的箭创上。

没有了衣物纱布的阻隔,浓烈的血腥气迎面而来,钻进了江漾的鼻孔。

“这道箭,若不是被胸肋抵住,便能插进心脏。这道斧痕,如不是我先一枪戳烂了噶尔将军的脖子,他的斧头便能把我整个人劈成两半……”

江漾的手颤巍巍地抖着,轻轻地摸着那几道渗血的伤口。有些凹凸不平已然生痂,有几道外面的肉甚至还是绽开的,令人心惊。

赵连雁擦掉江漾眼上不知何时落下来的泪,缓缓道:“他们的血又臭又腥,一场仗下来,都会黏在盔甲上,渗进衣服里……”

他捂住江漾流着泪的双眼,缓缓道:“我都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了,你怎么就不见了呢。”

“不该这么快的,我不过走了一个月,你就嫁了人,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他肝胆俱裂,声音悲怆:“我拼了命的带兵把蛮寇赶到山脉,就为了逼他们弹尽粮绝,能早点回来。”

“我又拼了命的不顾伤势,忍受了八天马车的颠簸钻心之痛,也是为了能早点回来。”

他顿了片刻,深吸几口气,问道:“可你告诉我啊,漾漾……你为什么不能稍微、就稍微……多等一等我。不过一个月你就嫁了,你是在、在侮辱我吗……”

江漾听了这一通话,怔怔然,眼也掉出泪来。踉踉跄跄着往后退,赵连雁跟着她退,最后退无可退,被他抵在墙上抱住。

“哭什么,说一说也吓着你了吗?我当时说不心悦你,无非就是怕自己回不来,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你连迟疑都不迟疑一下,转身就嫁了别人,让我可怎么想。”

他默默瞧着江漾,看见她如一朵芙蓉花儿似的,眼睫上缀着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就想像往常一样给她舔去。

只是唇刚触及,便被她歪头躲开了。

江漾哭得又更狠了些,眼泪珠子成串儿往下落,只是唇抿得紧紧的,不肯发出一点声音,低着头,就只能听到微弱的哽咽。

赵连雁抵着她的额,整个人都弱气了,低低道:“为什么哭……你又在讨我心疼……刚刚不是硬气的很。”

江漾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清楚,赵连雁只能在呜咽哽咽中偶尔拼凑出几个字眼。

“我没有……负……你的。没有、我没有负过你的……”

赵连雁倾身覆到她耳边,心跳得无比剧烈,问:“你说什么?”

江漾突然发了狠,直接靠进了他的怀里,一边打着哭嗝一边道:“我……我一开始是把他当成了你的!”

当时赵严正发疯,她又和柳濯月行了周礼之事,她满脑子都想的是不如直接嫁了,让母亲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去,哪能想得到这些。

只是后来……柳濯月对她那么好,她心里又觉得与赵连雁断了情分。

那喜欢上了别人,难道是一件错的事情吗。

可是如今这算什么,赵连雁带了一身伤满身的血,说只是怕自己回不来,什么断情、不心悦,都是骗她的。

江漾气极又难过,一边抽泣一边骂道:“你怎的如此犯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等你,我就是那等没心没肺之人吗?你去保家卫国,难道我还会怨你吗!”

赵连雁却只琢磨着她的第一句话,又怒又惊:“你把他……把他当成了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俩换个衣服不就是一个样子吗!

“你刚去边关他便回京了,我只以为你要跟我好好断了关系,可你又没说清楚,我不服气,还……还把他打晕了。”

下、下了药……

这她有点不敢说。

“那即便是第一次当做了,后来你也没发现吗?”赵连雁此时脑子也是一片乱麻,“那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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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又要,又要嫁给他?”

江漾嗫嗫嚅嚅,好一会儿才说:“我把他打晕,然后关在客栈里,下了春药……”

赵连雁如遭雷劈,好半响没反应过来:“他趁人之危——!”

“没、没有!”

“你竟还为他说话!”

江漾真是理不清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了,她捂起耳朵,把眼睛一闭,声音放的极低:“他和我有婚约在身的……”

赵连雁见江漾一张小脸白得几欲透明,他颇感无力,强忍着嗜血的念头,问:“你有婚约?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江漾以为他在怪自己,又好一顿解释:“你还说我呢!你看看你有没有个世子爷的样子,别说吃食穿用了,住的地方也偏僻的紧,我当你是个小小军户子,怎么敢跟你说有个高攀上了天的亲事。”

“我那时跟你说有什么用啊,我自个儿就去找江言成闹着退亲去了。他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是要退,后来拿了母亲的钱又没退……”

江漾现在又是气又是哭的,浑身都带着颤,说的嘴都发干了,停住咬牙,颇觉得天道不测,造化弄人。

赵连雁把这些话好好翻来覆去的在肚子里滚了半遭,默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

直到江漾都哭累了,他忽然直视她的双眼,说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那你如今,愿不愿意再跟我走?”

他把形势给她分得清清的:“赵严正八成会把兵权交予老皇帝,介时皇上看在文武百官的面子上都要给他封候赏爵。我为他出生入死了这么久,还是此战头功,应该会有个封地。”

他看着面前之人,说出的话极为认真:“我不管你之前跟过谁也好,做了什么也罢。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愿不愿意跟我走?

江漾听到这话,呆若木鸡、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她缓缓低下了头,脑子里昏昏沉沉,想了又想,柳濯月带着笑的样子在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江漾推了推赵连雁,不住地摇头,神色颓靡到极点:“不行的、不行的……”

她泫然欲泣,声音颤抖:“那小月亮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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