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许诺出奇安定的跟着许桦走进书房。
那扇门还未完全阖上,许桦便反手想给他一巴掌,但大概是想到杜泽言刚刚说的那句话,胳膊硬生生转了个道,改为肩膀上重重一拍。
“坐下再说吧。”
许诺依言坐下,眼角眉梢挂了抹若有似无的苦笑。怎么说呢?像个物件一样被送出去,去依附别人虽不是他本意,但此刻他能从许桦嘴里听到坐下再说,而不是跪下,还真得托杜泽言的福。心情很复杂,好像体验了一把狗仗人势的快感,即刺激又讽刺。
许桦说完这句话后便绕到偌大的书桌前坐下,取了雪茄,慢慢烧,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许诺也盯着不远处那块地毯沉默不言。
双方谈判忌讳沉不住气,谁先开口说述求,谁就先输一半,这还是许桦亲自教他的。
是许桦要见他,他料定许桦会比他更急。
事实证明他猜得不错,新诚现在的处境已经是火烧眉毛,许桦把许诺送去创宇换来的那笔资金并没有让新诚起死回生,仅是把将倾的大厦拉了一把,让它多撑一段时间。然而新诚的地基早空,主梁已断,倒塌是迟早的事,许桦已是黔驴技穷到处拉投资找项目,希望将此盘活。可历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商场本就是这样,波云诡谲。有人失利就有人得利,大家巴不得新诚快点出局,好把剩下的市场份额全部都瓜分干净。
没人愿意带新诚玩,许桦也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才向杜泽言这个晚辈低头。想着那姓杜的好歹得叫他声岳父,他又不耻下求,多少会给几分面子,没成想被拒绝得干净。
那个氦石矿项目他看过打听过,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又有政府背案,只要能入股,绝对稳赚不赔,他是打定主意要拿下,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毕竟哪个企业里没有一笔烂账,尤其是创宇这样一个百年企业,里边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随便曝光一件哪怕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付出的代价绝不亚于他要入股氦石矿的代价,两者相较,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而这些辛秘创宇必然是藏得死,如不是身边的人恐怕难以接触到,但恰好在姓杜的身边他也有用得上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虽是个他看不上眼的儿子,但他调教了这么多年,他自负的认为他不敢违拗他的命令。
“交代你的事进行得怎么样?”许桦终于开口,对许诺一贯居高临下的口吻,没有客套没有寒暄,好似除了发号施令,那些多余的话用在许诺身上的都是一种浪费。
可笑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他做得够好,父亲他一定会高看他一眼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在许家当牛做马,任许家的人如何欺他辱他,都毫无怨言。
人呐就是有一点容易太自以为是,觉得一颗真心必能感天动地,最后感动的就只有自己。
许诺也不打算多浪费时间跟他虚以委蛇,人要学会自己放过自己,将一些事看开了后,处理起来就简单了。
“没有,”他说,“以后我也不会做。”
“什么意思?”
风哗啦一声将许桦身后没关严的窗吹得更开,窗帘在其身后翻扬,宽阔的桌前许桦的身子显得有些佝偻,他终究不是年轻的时候,他老了。
许诺拢紧衣服,没再出声,他不想重复,他相信许桦听得懂他的意思,他只是一时没适应自己养的狗突然就不听话了而已。
果然,片刻之后,许桦放下手中雪茄,一抽鞭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往窗前一指,厉喝,“跪下!”
许诺看了那一半洞开的窗台,雨雾像散在空气里的尘埃洋洋洒洒地飘进屋内。犹豫着要不要跪下去,一是出于那犯贱的习惯没那么快改得过来,二是出于楼下坐着的Alpha。他膝下没那么多黄金,更是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为座右铭。跪也跪得,打也打得,只是以前他是许家的狗,随许桦打骂,无人会管。如今换了主,许桦真下手,他倒要看看他跟楼下坐着的杜泽言怎么交代,俗语不是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吗,何况他明面上还是跟创宇掌舵人有婚约的Omega。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还真得感谢杜泽言刚才那句话,给足了他勇气。
尽管他至今都不清楚杜泽言纵着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就在许诺心里打着小九九的半分钟里,许桦已是不耐烦,憋了一下午的怒气也在这一瞬间爆发,一把抓了许诺的头发将他拖拽在地,“一条捡回来的狗,放出去几天回来就开始目中无人肆无忌惮,这是反了天了。”
许诺头皮吃痛,奋力挣扎,可即便许桦不在是壮年,但始终还是个Alpha,许诺一个Omega的力气实在有限,挣不脱,反倒又挨了一鞭子。
“狗东西,你以为你仗的是谁的势?外面坐着的那个姓杜的小子吗?”许桦之前中过一次风,差点导致瘫痪,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用了顶尖器材跟药物,让他逐渐恢复得跟正常人无异,只不过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他的右边脸颊极其僵硬,不做表情还好,一激动就看起来极为惊悚,“你当他是什么好人?告诉你他不过是看中了榓翎山许家那块地。”
许诺愣了一下,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杜泽言明知道他不是优性Omega既不拆穿也不处置,还一直对他不错。原来是想要许家那块陵园。
那的确是个好地方,不单风水好,地里边埋的东西也好。这个好东西自然不是许家那些化古的老骨头,而是地下有矿。
这事儿说起来也纯属巧合,许家百年前买这块地的时候就只是看中这块地风水好,也实打实的只准备用来做专属墓地。发现地下有东西的时间也并不长,就在新诚陷入经济危机的头一年。
许桦不知来了那股心潮,打算像古代君王那样提前修自己的墓地。彼时新诚经营状况还不错,手里闲钱多,许桦就花重金请了能工巧匠,开始为自己掘墓。
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别墅庄园,地下三层,地上六层,许桦住得舒服,要求工匠也按照这个比例仿造,结果地基打下去,里边有个工人之前学过地理土质的,发现土壤不对,红土里边含着亮晶晶黑灿灿的杂质。他就判断下边埋着好东西。
结果拿了土壤去送检,果真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像叫什么黑晶石。可制各种硬质合金,用于地质钻探和采矿的钻头、穿甲弹、金属切削工具、飞机的引擎、宇宙飞船和人造卫星的结构元件以及耐磨零件的材料等,只要密度精度过关,在市场上可以卖出天价。
这样天降横财,可乐坏了许桦。
那段时间许桦走哪儿都说是祖宗仙灵,许家坟头冒了第二股青烟。但大概是乐极生悲,塞翁失马福祸相依。
这头刚发现这黑晶石没多久,新诚经营便出现了状况,先是在公司干了多年的财务总监,监守自盗,卷了新诚一大笔资金潜逃海外,又是被翻出十年前新诚另外一个矿井埋了五条人命的丑闻,两件大事相加,短短一周之内新诚股票暴跌。
历来高楼难建,损毁却易。
自此之后,新诚便像陷入了某种倒霉泥潭,投什么什么亏,做什么什么倒。
新诚号称百年企业,也仅仅强撑了三年,之后就是现在,不得不作假也要跟创宇搭上关系。
到底还是忌惮创宇,许桦没敢像以前那样下死手,一鞭子之后,也就停了手,“新诚现在是不行了,但是那块地还值钱得很,他现在什么都依着你不过就是为了麻痹我,说白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姓许!你当他是因为你这个人吗?”
许诺动了动肩膀,看了眼皮肉外翻的手臂,心想,这话说的,他从没自信到杜泽言会对他有意思,他只是之前没想通其中关窍——自己竟是个烟雾弹,杜泽言跟许桦两人都企图利用这层姻亲关系换得彼此的信任放松对方的警惕从而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一鞭子虽没让许桦彻底消气,却让他平缓了不少,他重新绕到书桌前坐下,继续道,“还有创宇最开始明明白白的说得很清楚,他们要的是优性Omega,你是吗?这事儿要被姓杜的那小子知道,你猜他还会不会给你撑腰?”
许诺在心里冷笑,说其他的他可能还没法反驳,可这,杜泽言知道他的底细,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