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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倒是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白浔就被通知整个宅子的人都要去正厅集合。
刚一进门,白浔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头。
按理说,死了老爷子,又死了个太太,不说他们真的有多难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但他们脸上看不出多少悲伤,反而像是——
【陈粒:他们在害怕,而且是极度的害怕,难道这间屋子有什么东西?】
【贺之鸣:我还在挖塘,挖他妈的】
【姜息:{垮起个批脸.jpg}】
人倒是来的很齐,病恹恹的闻老爷苍白着脸坐在中间,像个濒死的痨鬼。
大太太疑神疑鬼地到处张望,三太太低着头小声地念着什么,大小姐和她的儿子还是没有露面,二小姐看起来倒成了屋子里最正常的人。
人是一堆一堆的,各房之间泾渭分明,丫鬟婆子牢牢黏在后头。
白浔抬头看一眼闻台章,两人的椅子之间隔了近两臂,又看看旁人扎堆的其乐融融,忍不住屁股粘着凳子往旁边挪了挪。
这种夫妻感情破裂的凑合感是怎么回事!
“怎么打捞的人还没回来?”闻老爷一句话咳三咳,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
他用力在木把手上拍了拍,提高了音量。
“去催,去催,让他们快一点。”
他的声音沙哑残破,像是两块枯树皮在摩擦。
像乌鸦叫,白浔皱皱眉。
有几个家丁听了他的话急匆匆往外跑,差点就在门槛上摔一跤。
三太太手帕遮着脸,开始小声地哭起来,回应她的是闻老爷的一声呵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再哭就割了你的舌头!”
【白浔:姜安呢?怎么没看到他】
【贺之鸣:姜哥被派去捞那口井了,现在还没回消息@姜安】
【姜息:······那口井是不是开头视频里那个啊,卧槽,里面不会有什么东西吧,爷害怕{用最怂的表情说最凶的话.jpg}】
见白浔许久没有动作,闻台章抬头看向白浔的方向:
“夫人在想什么?在紧张?”
白浔嘟嘴:“我老感觉等下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慌。”
闻台章笑笑,笑里带着些安抚。
“莫怕,我护着你,不会让爹娘寻你的麻烦。”
白浔撑着头,手指不老实地在木质的雕花把手上刮来刮去,像个不老实的多动症儿童。
找我麻烦吗?好像也不错!
要真给我甩个几百万让我离开她的儿子······好,这种羞辱可以多来点!摩多摩多!
白浔越想越激动,甚至考虑到了买几套海景房,在椅子上扭来扭去,活像长了痔疮。
“莫怕。”对白浔脑内活动一无所知的闻台章又重复了一遍,轻轻握住白浔的手。
白浔想起了尘师傅最后那句“在等你”,又看向闻台章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的脸,手指弯了弯,但还是没有收回来。
可能是因为现在大厅里的氛围,他心跳的很快。
像是有只鹿在里面扭成了麻花。
疯狂被cue的姜安终于冒泡了。
【姜安:······现在大厅里都有谁。】
【陈粒:闻老爷、大太太、三太太、二小姐、三少爷、还有我们几个】
【姜安:······】
【姜息:怎么了怎么了哥?你说话啊,你又不是小美人鱼,吐什么泡泡】
【姜安:快逃】
白浔从径直椅子上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被掀翻。
他马上和屋内的几人交换了下眼神,尽是骇然。
他们都是相信姜安话的,其中要数姜小胖逃得最快,他本来就怕,所以找了个离门近的地方假装看风景,看到姜安的留言,他一个健步就往外冲。
但是来不及了,门合上的速度比他冲的速度更快,小胖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立刻眼歪鼻斜地趴在地上不动弹了,还伸出了半截舌头。
毫无演技的装死。
就在白浔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忽然柔弱地晕过去的时候,却见一直原地哭泣的三太太站了起来,手帕落在地上。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股冷风,吹起每个人的衣角,屋内的烛火也迅速颤动起来,摇摇欲坠。
【姜息: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逃啊?你说句话】
短短的十几秒里,姜安至少被手抖的小胖艾特了上百次。
与此同时,白浔几人都接到了系统发来的消息。
【您的队友姜安已登出,正在核算最终结果】
【陈粒:大意了,看来捞井才是死亡条件,和在场人员有关?】
【姜息:看三太太!!!!{爷死了,坟你随便挖.jpg}】
三太太一身素净的衣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红
', ' ')('色,她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双手双脚却以一个极不自然的幅度弯折,偏偏还立在大厅里。
蜡烛还在燃烧,没有半点烛油流下。
闻老爷一口气没喘上来,咳着咳着就向后倒去。
大太太向后仰倒,连滚带爬地后撤,嘴里还念念有词。
“别找我、别找我,又不是我害死你的,是老爷、是他,与我无关,别杀我!”
陈粒被她死死抓住袖子,脱身不得。
很快大厅就陷入慌乱,丫鬟婆子挤成一团想要出去,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
几个家丁拿着刀和棍子,一步也不敢上前。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股尿骚味,白浔搓了搓鼻子。
闻台章把他小心地护在身后,他就踮起脚从肩膀那里探出个头来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闻台章的嘴角向上勾了勾。
三太太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被剜去双眼的脸,两行血泪顺着她的面庞流下来。
她嘴里不断发出凄厉叫声,拖着变形的双腿一步一步靠近了闻老爷。
【陈粒:我好像明白了,姜哥应该是在井里······挖到了三太太的尸体】
【姜息:干,我开始怕了,我先躺着吧,{小腿一蹬,与世无争.jpg}】
白浔越看她越眼熟。
这不就是在青楼那个同行嘛!
被割舌挖眼砍手砍脚,怨气想不大都不可能。
现在看来,还真不是闻台章干的,白浔有些心虚地看他一眼。
这女鬼猛扑上去,尖利的红指甲一刮,直接扯下了闻老爷的一层面皮,闻老爷大叫出声,却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紧接着,是挖眼、剁去四肢,闻老爷这一番下来,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但偏偏还活着,没有四肢的躯干扭曲如蛆虫。
四面的蜡烛竟是也变成了闻老爷脸的性状,大张着没有舌头的嘴,头化了一半,蜡油这才开始往下流。
三太太、或者说是女鬼,不知道从哪里得了力气,扭曲的双手在一点点好转,被砍去的那只手臂也生了出来,她睁着一双赤红的眼,流下两行新的血泪。
舌头也恢复了:
“我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天,化成灰我都要记得,是他,他走进我的房间,然后、然后,我的手就没了······之后是眼睛,他挖掉了我的一双眼睛,又说我吵闹,割了我的舌头······啊——!我和你无冤无仇,无冤无仇啊!”
女鬼阴测测地笑了。
“痛吗?这是你活该,你还要更痛、痛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她拖着两条断腿,拔下头上的珠钗狠狠刺向闻老爷的下体,直到剁得稀碎,闻老爷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眼看是不活了。
女鬼又转向一旁的大太太。
陈粒用了定身符,顺利脱身,大太太此时只得跪坐在地上,抖如筛糠,冷汗不停地流下来。
先前刺鼻的尿骚味正是从她的方向传来。
“还有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你也跑不了!”
女鬼一口咬下去,大太太腿上就多了个血洞。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女鬼满脸都是血,眼睛却在哭,“如果不是你打断了我的腿,我本来可以逃掉的,我要你也给我陪葬!”
紧接着,她瞄准了大太太的脖子,毫无疑问,如果这一口咬实了,大太太绝对活不成。
但女鬼的动作却止在原地。
白浔连用两张符,拖着大太太连跑带跳。
早在女鬼杀闻老爷的时候,白浔就和陈粒对上了线。
【陈粒:闻老爷保不住了,救大太太势在必行,现在这个局迷雾重重,我们需要知情人】
【白浔:我刚进来的时候买了隐身和定身符,应该够用,问题是怎么避开女鬼】
【陈粒:她的杀人范围应该被限制了,只能在这间屋子,否则也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白浔:也就是说只要能出这扇门就行?那我没问题了】
【陈粒:从里面破局几乎无解,@贺之鸣,你还有多久能赶到?】
【贺之鸣:在跑了在跑了,傻了吧爷又不会飞,这宅子太他妈大了,大概还要五分钟,你们拖一拖】
【陈粒:小白加快速度,我给你报直线距离】
在闻老爷祭天之后,白浔看着系统显示的倒计时,离贺之鸣赶到还有一分三十五秒,定身符大概能定三十秒左右,只偷袭才有用,等女鬼恢复过来,就算有隐身符也危险无比。
更何况,一共才五张的稀缺资源,这是第四天,说不准之后还能用上
隐身符可以作用在相连的物体上,也就是说,只要白浔还抓着闻夫人,两人就能一起隐身。
白浔试着掐表精确计算,但这时候哪里又有空闲留给脑子!
算了,莽吧!
他迅速向门的方向
', ' ')('撤去。
八十五秒计时,开始。
三十八秒,,白浔成功救下闻夫人,给女鬼贴上定身符。
成功撤离。
白浔能够听见背后女鬼无比凄厉的叫声,他的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女鬼失去猎物踪迹,身形暴涨。
【陈粒:还有十八米,别回头。】
六十秒,离门还有八米,女鬼在他显露身形的那一刻有了动作,瞬间就来到了他的身后,尖利的红色指甲几乎要擦到白浔的头发,白浔闻到了背后传来的血腥气,想要加快动作,但此时已经接近极限。
白浔想给自己的腿来两拳,让你不争气!
女鬼出手带来的劲风已经先一步到了身侧,白浔下意识紧闭上眼。
内心的弹幕已经刷了满屏。
他妈的就差一点点,没有一点同事情谊吗!好歹我们算半个同行啊大姐!
都是一个鸡笼出来的人不能团结友爱好好相处吗?
要死了要死了!
但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女鬼的手穿胸而过,穿过的却不是他的。
鲜血喷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地面。
温热的血碰上白浔的脖子,沾上他的脸颊,烫得白浔大脑一片空白,踏出去的腿也失了力气。
闻台章的唇擦过白浔的耳垂,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吻,带来的温度却很快消散在空中。
他垂下眼,声音很轻。
“别回头。”
但手却用了力气,推着白浔向前。
八十五秒,白浔已经来到了大门,但那扇门没有开。
八十八秒,门还是紧闭着。
女鬼的手对准了白浔的脖子,眼看着就要捅个对穿。
就在这时,门被一股大力撞开,木屑扎进了白浔的手臂,照进来的光耀眼无比,似乎能够扫清一切阴翳。
【贺之鸣:擦擦擦,我贺大爷来草你马啦!】
白浔连带着大夫人一起摔出门外。
但他却连摔出来的血也顾不得擦,只是跌跌撞撞往门里走。
他的脑子里满满地刻着那句“别回头”,像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录音带。
女鬼完全来不及躲闪,直面阳光,连尖叫都没能发出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了。
闻台章静静地躺在旁边的地上。
白浔现在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没有看到闪烁的系统提示框,里面躺着姜安留给他的死亡讯息。
不是在公屏,而是单单对着白浔的窗口。
【快逃】
但这一行字不过是闪烁了几下,就被许多更大的血红色字体取代了。
它们密密麻麻地占了整个提示框,不停浮动着,像是无数红色的蛾子在拍打翅膀。
【别想逃】
随后,彻底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
系统聊天框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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